况且,金玉郎知道,就算父亲真认定了自己是个坏小子,那也并不能折损他对自己的爱。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可以是有各种原因,但唯独不会只是因为那个人好。
金玉郎怀念父亲尚在的时光,那些年里他的生活中充满了挑战与胜利,是他的精彩年华。可惜父亲已经死了,他失去了他最好的亲人和对手。紧接着凑上来的是他那舅舅陈七,甩掉了陈七之后,他又面对了铁板一样严肃无情的哥哥金效坤。他不喜欢金效坤,而对待不喜欢的人,他又因为顺风顺水的任性惯了,所以无法违心的凑上去施展演技、做他大哥的好弟弟。
幸好,段氏兄妹从天而降,他第一眼见了他们,就喜欢他们。他们给了他舞台,他们给了他庇护,他们是他的爱人。
离了这间广东茶楼,金玉郎去了报馆,段氏兄妹则是回了家。两人一路无话,到家之后,段人龙终于开了口,开口之前,先干巴巴的笑了一声:“这事弄的,真是。”
段人凤叹了口气:“这情是还不清了。”
“人情不人情的,我倒是没想过。”段人龙说:“反正我早就当他是一家人了,是我妹夫,也是我弟弟。他和他那太太确实是没什么关系,我现在也看出来了。”
段人凤难得的没有反驳他。
段人龙继续说道:“我就是觉着,你我这事办得像做梦一样,实在是……有点欠考虑。”
段人凤深以为然,只是没脸附和。
段人龙又道:“他说他养我们,本事不大,口气不小。我这么个大小伙子,用得着他养?他养你倒是天经地义。”
“他那个样子,自己都活得糊里糊涂的,什么样的废物才会靠他养?哥,你想想,这北京城里有什么生财的路?要不然,咱们再到赌场里混混去?也许能用这五十块钱,赢回五百来。”
“别,咱们最近运气不好,别连这五十也赔进去。”
兄妹二人沉思许久,不得方法。如此直到了下午时分,正是二人全都昏昏欲睡之时,家中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段人龙抓起话筒“喂”了一声,就听对面先是嘿嘿嘿的笑了一气,然后有人说了话:“小段,干嘛呢?”
段人龙一皱眉头——听出来了,对方正是连毅。对着连毅,他得格外的有风度,要不然谁都会认定他是输红了眼。他已经没了钱,不能再损失了名。所以捂着听筒先定了定神,然后他才开了口:“锋老?我现在倒是无事做。昨夜睡得太晚,今天起得也晚,刚刚才过了困劲儿。听锋老的声音,锋老的精气神可比我足得多。”
连毅这人没个正经,总是油腔滑调的像要逗谁:“睡得晚?是不是昨晚儿输得太狠,回家之后,心疼得睡不着了?”
段人龙陪着他谈笑风生:“锋老这话也太看不起我了。”紧接着他转移话题:“您派人验过支票没有?若是银行那边兑款有问题,我随时可以出面,帮您解决。”
“钱,我已经提出来了。现在我想问问你,你和你那妹子,身后的靠山是谁?别和我打马虎眼,人这玩意儿没有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连某人今天要你一句实话: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段人龙知道连毅厉害,所以也没想和他打马虎眼,思索片刻之后,他答道:“这话在电话里不大好说。”
“那你就过来,到我面前说。”
段人龙有点无奈:“锋老,您打听这个干什么?我愿赌服输,您还怕我背地里对您使坏不成?”
“让你来你就来!”连毅在电话里告诉他:“放心,不让你白说,至少付你一笔车马费,你吃不了亏啊!”
然后他又嘿嘿嘿的笑了起来,在电话的另一头乐不可支。段人龙有点不悦,感觉这位师长分明是在戏耍自己,不过又不便认真的生气,因为这位连师长永远笑嘻嘻,仿佛随时预备着戏耍所有人,并不是单对他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