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
陆非澜也是第一次见皇后,只是粗略的打量了一眼。温雅端庄,标准的大家闺秀模样,气度从容,也很符合皇后的身份。
她弟弟年少时就跟还是三皇子的陛下称兄道弟,陛下比她小一岁,她出阁的时候,宴承轩才十四岁。他娶妻的时候,陆非澜第二个孩子都能跑能跳了。这么多年,她也没回过娘家几次。皇子皇孙的婚事,都是不由自主的。宴承轩的妻子,必然也是先帝做主给赐婚的。
当年京中有点名气的世家闺秀,陆非澜基本都见过。眼前这个,是个生面孔。她想起从前似乎听她弟弟说过,当初的大皇子妃,非京城人士。可到底祖籍何处,出身何族,她却是忘记了。
“久闻薛夫人大名,今日总算得见真容。”
皇后笑容和蔼,没有半分勉强,也未对眼前这个占据她丈夫心的女人有半分敌意。
这才是真正的雍容大度啊。
季菀心中无限佩服。
若是陆非离心中住着个白月光朱砂痣,她自觉做不到皇后的淡然从容,微笑以对。
陆非澜微笑,“让娘娘见笑了。”
皇后是个美人,属于温婉娴静的美,没有半分的张扬和攻击性,让人一眼看上去就觉得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本宫虽非京城人士,但入京十多年,对夫人的事迹,也是听过些许的。”皇后眼中含笑,“心中甚为钦佩。”
“娘娘言重。”陆非澜从容微笑,“您是一国之母,如沧海明珠,天下女子与相比,也不过萤火之光。”
换了十多年前,这等虚伪之词,陆非澜是最为不屑的。但嫁人后,很多东西哪怕是不喜欢,还是得学。
作为宗妇,不可能一辈子就呆在家里,总要和那些贵妇人们应酬。多年下来,陆非澜已能做到游刃有余。
皇后又是一笑。
“夫人此次进京,是为探亲吗?”
“探亲只是顺便。”
皇后一愣。
外嫁多年的女子,难得回娘家一趟,竟还是顺便。这种话,其实十分不妥,甚至是不孝的。但陆非澜就这么云淡风轻的说出来,竟让人没半分反感和不喜。她仿佛生来如此,天性散漫,不拘泥于世俗礼节,也不在乎旁人的闲言碎语。
“那么夫人今日入宫,想必是有要事。”
“娘娘睿智。”
陆非澜向来就不喜欢拐弯抹角,“前几日臣妇的弟妹在街上遇刺,想必娘娘也是知道的。”
皇后点头。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陛下已着刑部彻查,本宫也有所耳闻。想必,也快要有结果了。”
陆非澜轻笑,“娘娘是聪明人,岂会不知,此事无论怎么审,都不可能有结果的。”
皇后不语。
聪明人面前,无需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虚伪之词。
“臣妇离京多年,对京中之事不甚清楚,但从弟妹口中得知一二,大概也能猜出,此事的罪魁祸首是何人。臣妇想与皇后说的,是另一件事。”
既要求人帮忙,自然就不能有所隐瞒。所以她很坦然的将贡品一事,尽数相告。
皇后眉头一挑,显然也十分吃惊。
“贡品失踪,尚未有消息传来…”
话说到一半,她便住了口。
“陆家世代只忠陛下,每个陆家儿郎,都以保家卫国为己任,从不结党谋私。可现在,有人为了私利,使用这般下作的手段,更甚者还有其他图谋。相信不用臣妇说,娘娘心中自明。”
皇后仍旧沉默。
此事一旦通过奏折出现在陛下跟前,就不可能不露风声。所以,只能通过其他渠道解决。
“娘娘。”
季菀看着皇后,认真道:“钦差大人很快就会回京,一旦捅破,此事便不好办了。今日我二人进宫,便是求娘娘相助。”
皇后目光落在她身上,半晌方道:“你们要本宫如何相助?”
季菀和陆非澜对视一眼,道:“祸水东引,借刀杀人!”
皇后道:“你们有把握?”
陆非澜平视她,“如果娘娘肯帮忙,便有。”
季菀神色认真,“娘娘也该知道,此事若成,于您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芙妃的动作那么频繁,摆明了要和皇后要和大皇子争。皇后再是与世无争,也得为自己的儿子筹谋。扳倒了芙妃,对她自是有利。
皇后又笑了下。
“既如此,本宫自然没有理由不答应。”
……
宴承轩下朝后来到中宫,季菀和陆非澜却早已离去。他目光只是淡淡逡巡了一圈儿,便收了回去。
皇后道:“她们刚走,大底才出后宫。陛下现在传召…”
“不必。”
宴承轩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
皇后默然。
夫妻俩相对无言。沉默半晌,皇后才道出陆非澜带进京的消息。只是普通陈诉,没有带半分情绪和主观判断。
她从来都这般懂事,从来都摆正自己的位置,不添乱不臆测,某些事情她知道,也从不会挂在嘴边。
正因如此,宴承轩才对她分外敬重。
“芙妃近来如何?”
宴承轩抿了口茶,淡声问。
皇后道:“三公主还在病中,芙妃近来一直没踏出宫门半步。”
宴承轩笑了下,“她倒是沉得住气。”
皇后没说话。
宴承轩手指放在桌上,若有似无的敲击着桌面,一下一下,似乐律节奏。
皇后眼神微黯。他往日来,虽也不多话,却不会这般神态。这么快就来了,必然是下朝后就直奔后宫。看起来似乎不在意陆非澜的去留,心中却早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