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相思起身扶着他躺下来,落座在软榻旁,忙拈针为他施针,希望他能镇定下来,不要再这样悲伤,不要再这样伤害自己了。
厉明景躺在软榻上,目光很平静的望着顾相思,苍白的唇瓣微微笑着说:“王妃,谢谢你没有对我有所隐瞒,也谢谢你给予了我选择。”
“厉明景,每个人都应该得到尊重,我告诉你这件事,只是为了尊重你的选择,不是为了看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顾相思手下施针的速度越来越快,这也是她最集中精神救人的一次,感觉脑仁都要疼爆了。
厉明景望着眉头紧皱的顾相思,他也知道她每次为他施针都极耗心力。
为了不辜负他,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平息自己内心过于激动的情绪。
“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寂无所寂,欲岂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静。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顾相思一边为厉明景施针,一边又缓语轻柔的背诵着之前那位常静真人,送给她的《清静经》中的一段儿。
说实话,她也是真无聊,居然真的会闲暇时翻阅那本道教经书,还就那样给背了下来,在西陵滟的解释下,她还真觉得这部《清静经》不错呢!
厉明景听着顾相思清而柔的声音背诵着《清静经》,他的内心也逐渐平复了下来。睁开双眸望着她,浅笑问一句:“王妃怎会背诵《清静经》?”
“太清观的道士觉得我有仙根,所以就想渡我成仙,因此就赠送了我一本《清静经》咯。”顾相思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拔了厉明景身上几枚银针,准备缓一缓,再为他施针修复心脉。
“仙根?”厉明景被她这些胡说八道逗笑了,说实话,他整日都觉得胸口闷闷的,好似胸有郁结无法舒解一样。
可他又不知道该找谁去说说心里话,又有谁能真的明白他内心所郁诸事。
“厉大人,人生在世很短暂,我们应该要往前看,也该且活且珍惜。而不是……嗯!这么说吧!昨日渐多,明日愈少,今日还在,不增不减,这就是人生。我们都该珍惜每时每刻,而不是一直逃避,沉溺在一段不好的过往中。”顾相思说完这些话,她觉得是很有道理,就是有点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厉明景能不能听得懂啊?
厉明景听懂她这些话的道理了,正如她所说的,昨日渐多,明日愈少,今日还在,不增不减。
他要好好珍惜每一天,绝不可以这样颓丧下去了。
因为,他是厉明景,他是西贺国的臣子,他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不该把这些精力浪费在儿女情长上。
“厉大人,人生路途上咱们都会遇上很多人,不一定你遇上的第一个人,就是能陪伴你终老的人。因为我也是这样,我遇上过很多人,他们都成了过往,西陵滟却成了陪伴我的人。虽然不知道我能不能和他白头到老,可至少他现在还陪着我,我觉得这样就够了。”顾相思又取了一些针在消毒,说实话,她挺能理解厉明景被逼着相亲之苦的。
因为,前世她这个大龄女青年,嗯!二十六七岁,在他们老家镇子上,绝对是个大龄剩女了。
因此,她年年被逼着去相亲,一个月得见三四个相亲对象,全都被她给吓跑了。
所以啊!她就一直和爸妈说,她的缘分还没到,这些人都不是她的真命天子。
因此,她没少被训斥,严重点还会挨一顿揍,脑袋都要被拍白痴了。
可直到她被阿月一针扎死后,她都没相亲成一个对象,感情哦!她的真命天子,竟然是个古人,还是个皇亲国戚的王爷呢!
所以说,姻缘天注定,没必要强求,顺其自然,到时候自然会是水到渠成。
厉明景抿唇笑望着顾相思身后站着的某个黑脸醋王爷,嗯!今儿这醋酿的够味儿,不错不错。
西陵滟是听说她半道上遇刺,那怕明知有空太玄在,她是不可能有事的,可他还是心不由己的担心她,就这样放下一切政务,巴巴儿的忙跑过来了。
嗯!人是真毫发无损,精神头还很好,心情更是不错的在和厉明景说她曾经的“风流韵事”呢。
顾相思是脑袋后没长眼睛,可她鼻子不瞎啊!一闻到这熟悉的熏香味儿,她就知道自己这下要完蛋了。
让你安慰个人也口无遮拦的,这下好了,家里醋缸被打翻了吧?
西陵滟一身家居便服,简单而宽松,满头墨发被高束成髻,用碧玉冠箍住,穿插一支翡翠簪子,整个人是飘逸干净又俊美非凡。
可此时此刻他这张让人觉得十分赏心悦目的俊脸上,却是一片阴云密布,眼神更是冷冰冰的凝视着她脸上心虚的笑容。呵!真有本事,原来在他之前,她还有过许多前尘过往之人啊?
顾相思心虚的不行,可她还是站起身来,面对他,保持微笑解释道:“谁年轻的时候,还不被家中长辈逼着相亲几次啊?可是……你放心!我绝对没有对前头那些个动一次心,因为他们……他们每个人都有病,我见面就给他们把脉,把他们的各种隐疾一说,他们就都被……被吓跑了。”
“哦?把脉啊?”西陵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便举步走过去,在她之前做的小板凳上坐下来,抬手拉下衣袖,露出半截细皮嫩肉的小臂,示意她也给他把把脉,瞧瞧他是否也有什么隐疾。
顾相思转过身去,抬手摸摸鼻尖,最后,还是笑着伸出手,为他仔细把了把脉,呃?他的脉象强而有力,就是有点肝火旺,需要喝点凉茶消消火了。
“如何?为夫可有什么隐疾?”西陵滟扭头冷睨着她,连这种事也敢瞒着他,更是……到底是厉明景和她亲,还是他们夫妻之间亲?
顾相思收回手,讨好笑着说:“呵呵!你身体很好,好的不能再好了,这可多亏了我,要不是我把你的一些陈年旧伤都治好了,还给你这种补那种补的,把你身体调养的如此之好,你也不能健康的像头……咳咳!总之,我没功劳,也有苦劳吧?”
“你确定你各种补药折腾我,不是为了你自己?”西陵滟说这种暧昧不清的话时,还拿眼睛颇有些得意的笑看向厉明景,这个老光棍,别人都儿女成群了,他却还是个童子身,丢不丢人?
厉明景一向和西陵滟是相看两相厌,见面不互怼两句都难受。此时,被西陵滟挑衅,他立马就躺在软榻上,浅笑淡淡道:“王妃,咱们该施针了吧?”
“啊?对,该施针了。”顾相思被西陵滟气场压的差点都忘了正事了,她忙走过去,在软榻旁边落座,拈针全神贯注,聚精会神,一脸郑重严肃的为厉明景施着针。
西陵滟这时候也不和厉明景置气了,他先忍着他,等他施针完了,他一定会让他好看。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顾相思为人施针了,可每一次她这样认真严肃点救人时,他还是很心疼她,实在是这种医治人的法子,太消耗她精神力了。
厉明景也闭上眼睛,尽量放松身心,没人比他更能体会,顾相思每次尽心尽力医治他之后,会露出多么疲惫的神色。唉!这份恩情,可是真欠大了。
经过三刻钟后,今日的施针总算是又结束了。
顾相思又是累的满脸是汗,她舒口气,起身去外头洗了把脸,回来就看到他们两个大男人在怒视彼此,她走过去左右看看他们彼此,不解的蹙眉问:“你们这又是怎么了?”
厉明景勾唇似笑非笑的看着西陵滟说:“王爷他要摸下官,下官不肯让他摸,他就恼羞成怒了。”
“本王是要为你推拿抹药膏,不是要摸你,少自作多情。”西陵滟俊脸之上犹如覆盖一层冰霜,眼神更是冷的能冻毙人。
顾相思往小板凳上一坐,望着他们这两大帅哥,双手托腮催促道:“要抹药按摩就快点,施针一刻钟后,必须要将药物渗入他的体内,否则就不管用了。”
在顾相思的提醒下,厉明景为了自己身子着想,也就不和这个大醋坛子计较了。翻过身去,抱着一颗枕头,趴着歪头和顾相思闲聊道:“对了王妃,昨儿你不说你要捉鬼吗?鬼捉到了几个?”
“捉到两个,都长得挺不错的。”顾相思一边和厉明景聊着天,一边还伸手指着厉明景背部有些地方,告诉西陵滟何处该用几分的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