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得出,动了真气。
千金笑哑了嗓子,气焰也消了下来,憋屈头一扭,一拳落在旁柱上,闷声在灵位前咚的一声跪下,磕了几个头,便豁然起身抬步而去。
要他给那帝玄凌回孝礼,他做不到,大哥要撑脸面,大哥有容人之量,他没有。
千秋意也不理会,心里却生出几分沮丧,这个二弟,自小不该送去习武,拳头再硬,此时,有何用?
玄凌不急不缓下了马车,跟着千府下人到了客堂,看样子,还是有些准备的,只是未免显得冷清了些,冷清些,总还是样样齐全了。
好过帝家当年,别说灵堂,就是后事,都是托了几位顾念旧情的老人家的福,那几百人才得以入土为安,如今城外的响尾坡,便是帝家人的埋骨之处。
而她这个帝家遗孤,从未踏足过,因为现在,她还无颜去见他们。
“天恩伯大驾光临,千秋意有失远迎,失敬。”
一身白,面色憔悴却身姿挺拔,声音略显沙哑却算沉稳不失礼数,相比之前在天合城见到那个千家公子,这大公子远胜。
起身,拱手回礼,“客气,千大人身故,玄凌特来吊念。”
抬头看向对方,这一身显眼至极的朝服,早在看到的第一眼,便让他惊诧万分了,女子着朝服是第一次见,娇弱的身躯,能将朝服穿出一番这样气度的,也是第一次见。
没有半点违和感,那么相得益彰,最重要的事,她今日着朝服而来的意义何在。
从她入帝都的种种表现看,他就不敢也不曾将她当成一般女子看待。
“家父身故,劳天恩伯登门,这边请!”既是吊念,那灵堂必然是要去一去的。
玄凌微微点头,大步跟上,身后帝简和金如放一前一后的紧随。
千秋意也注意到了帝简手中的盒子,来者不善,他不会天真到以为,对方是上门送礼来的。
灵堂冷清,除了几个下人,再无旁人,千金笑避开而去,千桐铮姐妹在后院照顾家母,千家本家,也还未有人前来,看着,着实凄凉了些。
下人点了三根香递送上前,来灵堂吊念,这上香跪拜,是常礼。
玄凌接过,看了看手中的香,抬头看了看供桌上的排位,上前一步,将香插入香炉,既未行礼,也未言语。
下人们纷纷低下头去,在千秋意的示意下,小心退出灵堂。
“千公子,恐怕千大人的灵堂,还的多停放几日。”玄凌缓步,绕到棺木前,好在,如今正值寒冬,多停几日也无妨。
“天恩伯今日这般登门,有话不妨直说。”千秋意的脸冷了几分。
玄凌最后扫了一眼棺中的千尚玖,转身踱步看向千秋意,目光直射,“千大人与我帝家,尚有一桩旧案未了,虽说人死如灯灭,可有些事,却不能随之掩埋,千公子以为呢?”
来了,帝家这是寻上门了,即便他爹已经死了,她也不会就此罢手,千秋意凉冷一笑,“旧案?最近的旧案可真多,请恕千某愚钝,既是案,便也是朝堂之事,天恩伯在此处说,未免不合适吧。”
“自然,玄凌是过来吊念,顺便知会一声,这便要上朝了。”
上朝!千秋意这才明白过来,她这一身朝服是何寓意了,就是金如放也是此刻才反应过来。
女子不得上朝…她要做什么?
稳住心神,千秋意收了冷笑,带着几分审视,“天恩伯言重了,天恩伯要做什么,何须特意亲自上门知会,我千府当不起。”
莫非,当年的真相,她已然知晓?到底是什么?爹当年,和那些人,到底有什么秘密?他只知道,帝家当年遭遇,除了东离,还有九黎人的推波助澜。
而那些推波助澜的人中,就有爹,有他们千家。
“为人子,难道就不想知道,你父亲因何而故?谁人出手?又是如何身故的?”
玄凌收回视线,转看灵堂,负手一笑,转身大步而去,“千尚玖纵然罪有应得,于帝家,万死难辞,可玄凌还是要他死的明明白白,也要天下人明明白白,千公子破釜沉舟,暂时保住一命,可也只是暂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