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颜病了。
那日夕照帝离开几乎是半个时辰后,南瑾就毒发了。这远远出乎了他自己的意料之外,而如今的颜府,看着松懈,实际上没有一个地方是不在掌控之下的。
南瑾根本不可能在身中剧毒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几乎是立刻就有人将他搀扶着到了暮颜跟前……
那是南瑾第一次见到暮颜的脸色这般死灰惨败,他看着她跌跌撞撞地冲过来,握住了他的脉搏,他知道自己已无生机,当下就伸手握住了她的,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很是疲惫的样子。
他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些日子过得太过于温软,连日子都记差了。阳光下的温度如此让人眷恋,他不想在做回零,他只想做这个叫做南瑾的少年。
因为瑾,是美玉啊……
他不想告诉暮颜,自己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的杀手,也不想告诉她,自己终将死去。因为组织里给他们下的药,名为风筝。
最美的名字,最毒的药。
他担心她难过,又担心她不难过。
他看着暮颜,握着她的手,似乎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附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那句话说完,暮颜就觉得,心脏的某一处被强烈地撕扯过去,摧枯拉朽般,撕裂了她全部的坚强。
他说,“对不起,暮颜。三月承诺,我要食言了。”
那是一种南瑾从来没有用过的带着点感情色彩的语气,也是独属于南瑾的语气。很淡,却很深刻。不舍,却又决绝。
暮颜全身的力气突然被抽空。
早上还阴沉沉下着雨的天,这会儿却是艳阳高照了。明晃晃地日光下,南瑾唇边的血迹显得突兀而刺眼。他本就略显苍白的脸色,这会儿更是没有一丝血色,所有的血色都在唇边。
他这会儿闭着眼,很安静。似乎睡着了。生命在缓慢地流逝,那种流逝清晰地你能感觉得到。
她俯下身,伸出双臂轻轻抱住了南瑾,她把头搁在他肩膀上,轻声问道,“瑾,告诉我,这是什么毒。”
南瑾知道自己中毒,所以那么多次拒绝便也可以想明白了。
可是说完那句话之后,南瑾再无反应。闭着眼睛仿佛陷入了沉睡,连呼吸,都平缓地不似一个身中剧毒的人。
很安详。
如何能告诉她?组织既然告诉了他们毒药的名称,那便是无论也找不到配方或者找不到解药的。何苦去给了她希望和期待?于是,他假装睡着了。
暮书墨闻讯赶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暮颜,她抱着那个自从出现后就和她形影不离的南瑾,没有绝望、没有悲戚,甚至,并不能感受到她的任何情绪。
却无端让人的心,猛地一沉。
大悲。无泪。连空气都凝成了实质,压抑地人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