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过太多次,重逢该是什么样子的。
比如,我站在人来人往的城门口,看着你骑马奔驰而来,风吹乱了你的发,那发尾微微拂过我的心尖,簌簌地痒。
比如,我站在夕照群臣叩拜的祭坛上,拖着长长的,需要四个婢女抬着的裙摆,接受上天的赐福,你的目光,穿越人潮,落于我身。
又或者比如,你高头大马意气风发,她凤冠霞帔小鸟依人,当年圣旨赐婚,终成佳偶,而我,坐在宾客席上,听你缱绻了眉眼,唤她,小夕。
……
这两年,想过太多次重逢的模样,我也许已经不是我,你也许不再是你,但当日,将军府墙头,你低头看来的目光,必能穿越时光,在今日重现。
却从未想过,重逢不过就是午后日色温软里,你推开长乐宫厚重门扉,而我,恰巧回头。
如同从未离开。如同一直都在。
日色温软里,少女眉目清秀、比之两年前,少了分稚气和圆润,巴掌大的小脸,显得墨色眼瞳又黑又亮,微微上挑的眼角,风情万种,她倏然转身的动作,松散了方才宫女拢好的披风,露出里面繁复华丽层层叠叠的华丽宫装。
那种想要狠狠打她一顿屁股的咬牙切齿,就在她嘴角漾开的笑意里,倏忽不见了。
暮书墨站在长乐宫的大门内,微微笑开,张开双臂,轻声呼唤,“颜儿……”
声音很低,疏忽间消散在微风里,暮颜并没有听到,却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那称呼,如此熟悉,以至于不曾听到就能想起他唤她的音调。
两年时间,暮书墨的身上,多了一份沉稳练达而少了一份年少风流,他的目光如水般清冽,眼底微微的疲惫被隐藏地很好,看着她微微笑着,笑容带着宠溺的温度。
暮颜起身,举步朝他走去,起初走得很慢,一步一步,举止优雅、步履从容,嘴角含笑、眉目如画,长长的白色宫装,搭着火红披风,宛若女神自九天之上款步而来。渐渐地,步子越来越大,她也越走越快,风扬起披肩墨发,披风下摆刮过道旁花盆里的碎雪,雪花激扬里,少女眼角泪光乍现,一头扑进了暮书墨张开的臂膀里。
馨香软玉在怀,再多喟叹和郁结都疏忽间消散不见。
不想再问,为什么两年来几乎杳无音讯,连个只言片语都不愿意给他,除了万品楼就是奇货可居,竟就这般不曾想念过他么?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两年,如今,却随着这乍现地含着泪光的笑意,整个人都被很好地熨帖了,半点疑惑和郁结都不曾有,这孩子,怎么会忘了他呢?
南瑾悄悄离开了,离开的时候,很仔细地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