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跟我来吧。”暮颜起身,朝月蝉睡着的屋子里走去,走出来婢女们见状,都纷纷停下行礼,言正枫这才发现,她们手中脸盆里,都是棕褐色的液体,有着浓烈的药草味,还有一股刺鼻的难闻的味道,却一时想不起来像什么味道。
他回头看到暮颜已经进去了,赶紧也走了进去,屋子里,那股药草味更加浓郁了,床榻上,睡着一个女子,面色惨白毫无血色,形销骨立的模样,整个上半身裹满了绷带……
心狠狠一痛。
“她……”只说了一个字,声音颤抖到连自己都觉得惊骇,竟觉得全身力气都已经全部抽空了,那个孩子,笑起来一直都很好看,那个孩子,有着融入骨血的骄傲,即使再难过再疼痛再绝望,她都不会这样,宛若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躺在那儿……
“她会如何,如今只能取决于你。”暮颜站在床畔,看着沉睡不醒的月蝉,若不是月蝉需要人照顾,言正枫在康府门口徘徊多久跟她有什么关系?可是,她出来已久必须得回去了,而月婵显然不适合任何长途颠婆旅途劳累。
所以,言正枫是唯一合适的人选。那个曾经小心翼翼问过她认不认识月婵的人。
“殿下……是什么意思……?”
“该下的药,我已经下了,该治的伤,我已经治了,该留下的药方和使用方法,我也留下了。”她转身,看着怔怔看着床上少女的言正枫。他是真的关心月婵,那双眼睛颤抖地水雾迷蒙,身侧握成拳的手指甲狠狠掐着掌心而不自知,有浑圆的血珠低落在地面。
听到她说的话,言正枫才仿佛慢动作一般地偏头看向暮颜,眼中有种不确定的期待和犹豫。
“是。她会醒来,她会好的。哪怕以后还是会有些后遗症,但是日常生活完全没有问题,甚至,她还是可以行医治病,或者研究她的毒术,都没有大碍。”
柔软的光晕里,浮沉起伏,少女微微笑着,露出了她今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眼底青黑色的痕迹昭示着她到底有多累,这几日到底是怎样不眠不休地照顾着月蝉,他还记得,那日她说,“说是师姐妹,其实和本宫也就有过几面之缘,如何深厚到为了她倾举国之力灭你天烬月家的这种感情,本该是没有的。”
那日,大雨如注,这少女背对着众人的身影,瘦削,而挺拔。
当时其实并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一国、还是一人,这个问题,任何时候都只有一种答案,无论暮颜和月蝉是什么关系,这个答案只有一种。
但是如今,他却觉得,月蝉,其实对于暮颜来说,是值得倾举国之力来救的。
他就是这样坚信。这个问鼎整个大陆、站在权利的巅峰的少女,有她站上去的道理和魅力,她值得所有人为她拼命,因为……她会为了他们拼命。
思及此,踏进院子尚且在顾及身份问题的男人,突然双膝一软,跪了下去,“言正枫,定不负长公主殿下所托。也替月蝉,谢殿下倾囊相救。”
他想,他其实也没有资格去替月蝉谢什么,但是他就是想谢谢。虽然大恩不言谢,但是他想,月蝉也定然是想要谢的。
“起来吧。”暮颜没有上前搀扶,只是微笑着,“这几日我就要离开了,师姐就交给你了。等到她醒来,康复,再来谢我吧。”
“是。”言正枫起身,言行之间却多了几分肃然起敬的味道。这样一个女子,不得不让人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