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她知道,太后娘娘的这个“请”,着实已经请了许多天了。
一开始,所有都以为太后娘娘是说胡话了,她每次醒来,都叫“倾城”,说着一些听不大清的奇怪的话,连太上皇都吃了一惊,因此才遣走了那些个伺候汤药的妃子们,宫中最怕流言乱传。
后来,倾城也不唤了,囫囵叫着孩子孩子……大家都以为太后说的是当今陛下,太上皇去请了陛下,陛下来了,太后却拉着他的手,依旧叫着……孩子……去找那孩子……
去找哪个孩子?大家都哄她,孩子不就在这里么?这就是当年的那个孩子啊!连一向冷心模样不太开口的陛下,也别别扭扭地喊了一声母亲。
可她还是唤,倾城……孩子……倾城的孩子……
倾城的孩子。
太上皇沉默了,他和倾城的这段故事,是太后疯魔之后发生的,谁都不知道她如何得知,并在这弥留之际念念不忘,反倒是成了最大的念想,而且还那么熟稔地叫着倾城,连她的孩子都知道。
太后宫里的人越来越少。她知道,那些听到太后呢喃的人,是被太上皇秘密处理了。
嬷嬷一路上都在催促轿辇快一些,再快一下,那些太监们走得心惊胆战的,长公主没有开口,他们快了怕颠,慢了又被催,实在头疼。
今日日头有些大,风又没有,明晃晃的日光照得整个皇宫金灿灿的刺眼,空气里都是燥热而压抑的空气,一路上偶尔一两个宫人见到了立马转身低头静候长公主过去了才走,巨大、无声、又空旷的皇城,这种安静让人有些烦躁。
连蝉鸣都没有。
皇城之中,为了避免某一只蝉惊扰了正欲休息的主子,或者主子正巧心情不好,所以一到这季节,就会安排一部分人,将树上的蝉全部抓走。
势必让这种宫城在这样明晃晃的午后,寂静无声。
原本不觉得如何,这一次暮颜却觉得烦躁。这种烦躁带着对未知的本能抵抗,她并不知道理应根本“不明白”她的存在的疯魔了二十年多年的太后娘娘何故在这种时机召见她。
还是这样急促的,宛若临终遗言的方式。
一段路,说短不短,说长却也不长,很快就到了。南瑾站在宫门口朝着外面张望着,身后跟着太监总管。似乎已经等了很久,脸被晒得有些红,额头上也有细密的汗,见到她到了,上前一步,跨出了宫门,站在外面等着。
轿辇稳稳停下,太监们偷偷松了一口气,正要伸出胳膊搀扶殿下下车,却见陛下已经跨前一步,伸出了手,“回来了?”很亲近很随意的问道。
另一个回答地更随意,只点了点头,淡淡道,“嗯。”
一众太监跪着,大热的天里,冷汗涔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