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瑞如今已经年逾花甲,白须白发,但仍是站得笔直,看起来精神抖擞,他正在给学生授课,见陆邵带着人进来便问:“邵儿,这二位是你的朋友?”
屋里坐着不少人,陆邵犹豫片刻,对陆嘉瑞与陆萧道:“父亲、大哥,借一步说话。”
陆嘉瑞心知小儿子性格,若非有重要之事绝不会在他授课时前来打扰,便向学生说明了一声,随着他们往后院的方向去。
待到无人处,邢辰牧才从陆邵身后走出,抬起头,陆嘉瑞与陆萧皆是一怔:“这,这是.....”
邢辰牧如刚刚对陆邵般给二人作揖,“晚辈给外祖、舅父见礼。”
“草民叩见圣上......”
确定了来人身份,陆嘉瑞立刻便要带着儿子下跪行礼,邢辰牧早已经预料到他们的动作,与卓影一人扶着一个,没让他们行礼:“两位都是长辈,不必拘礼。”
“圣上,您,您怎么会来?”陆嘉瑞还有些未回过神来,想说想问的话太多,又不知该从何问起,想了一会儿倒是先有些紧张地上前道,“草民前些日子听传言说銮城起了叛乱,还说如今是那辅政王代理朝政,圣上您,您的身子......”
太后离家多年,与亲生父亲也无法相见,陆嘉瑞虽说不愿去銮城,但心底到底是挂念女儿及外孙,常常托人去打听銮城那边的消息,听说有叛乱,邢辰牧受伤,一颗心便跟着提了起来。
邢辰牧闻言心中一暖:“无碍,只是受了些小伤,如今已经好了,朕想出来走走,这才让大哥替我主持朝政。外祖与二位舅舅不必如此拘谨,我以百姓身份来家中探望,几位都是长辈,随母亲唤我牧儿便是了,这平凡百姓家中哪有长辈对晚辈用尊称的道理,更何况你们唤我圣上,让外人听去了反倒容易惹上麻烦。”
“这......太失礼了。”
“晚辈如今已经过了弱冠之年,却还是第一次来拜见外祖,这才是真正的失礼,但想必外祖不会与晚辈计较这么多。”邢辰牧无奈道。
“不敢不敢,这......都是造化弄人啊......”陆嘉瑞说着叹了口气,“你娘她近来可好?”
“母后身体不错,只是时常想念外祖与舅父、姨娘,晚辈此次微服出宫,恰逢中秋佳节,特来此处拜见几位长辈。”
“好,好,牧儿有心了,老夫原本还担心你在那样的地方长大,性子难免......如今看来,是老夫多虑了。”陆嘉瑞到底是经历过大事的,谈了几句便冷静下来,对两位儿子吩咐道,“邵儿,你赶紧回家一趟,告诉你娘家中来贵客了,让她备好酒菜,再去你妹夫家里知会一声,让你妹妹今日回娘家来过节。萧儿,你去沏壶茶送到偏厅。”
“外祖,如此是否会耽误给学生上课。”待陆邵、陆萧离开后,邢辰牧略微带着些歉意道。
“今日是中秋,书院本就只授半日课,下午便让他们早些回家团圆,牧儿不必担心,先到偏厅坐吧。”陆嘉瑞刚刚光顾着邢辰牧,似乎是此时才注意到他身旁的卓影,“这位大人也先里面请。”
“不敢,您唤晚辈卓影便可。”卓影躬身抬手行了一礼。
陆嘉瑞眼底掠过一抹惊异,很快便又恢复如常,邢辰牧并未察觉,只是略微思索后低头道:“外祖先请吧,待去了偏厅,晚辈还有一事相求。”
“有什么事牧儿尽管说便是,这求字,老夫是万万受不起的。”陆嘉瑞说完,见邢辰牧执意让他先行,便也不再推脱,领着两人去了书院偏厅。
卓影听到邢辰牧所说却是呼吸一窒,趁着陆嘉瑞不注意,转头带着几分恳求地看向对方。
他能看出邢辰牧对这几位长辈的重视,实在不愿因自己破坏了这难得团聚的机会。
邢辰牧迎着他的目光,安抚地笑了笑,又趁着陆嘉瑞不注意,在衣袖下捏了捏他的手掌,
三人入了偏厅,陆萧也正好沏了茶来:“父亲、牧儿,你们先聊,我去看看那些学生。”
“大舅父去忙吧,是晚辈今日忽然到访,打搅了。”
撇开身份不谈,陆萧是真心喜欢自己这位谈吐得宜、礼数周全的外甥,便笑着摇了摇头:“刚刚牧儿还说是一家人,回自己家哪有打扰一说。”
邢辰牧一愣,也跟着笑道:“甥儿失言了。”
又聊了几句陆萧便转身去看那群学生,陆嘉瑞这才问道:“牧儿可是有什么事想与老夫说?”
“是。”邢辰牧走到陆嘉瑞面前,又深深作了一揖,“常听母亲提起外祖与外祖母情比金坚。如今外孙有一心属之人,此生只想与他相守,但......母亲似乎不愿孙儿迎娶他过门,孙儿想求外祖帮忙说服母后,不知外祖可愿答应。”
陆嘉瑞闻言沉默良久,将视线转到他身后的卓影身上,开口问道:“牧儿口中所说之人,可是这位,卓影,卓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