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尝过了清无底,俞先生只觉得喉舌间都存留着勾魂摄魄的香气,他快步走上前,语气谦和道:“昨日老朽痹症复发,幸亏被令慈所救,喝了碗神仙酒缓解疼痛,现下缓过劲儿来,便寻上门来,想问问小老板卖不卖酒。”
卓琏沉吟片刻,道:“神仙酒只能止痛,无法根治痹症,老爷子害了病还是得去医馆中看大夫,单单饮酒没有任何用处。”
闻得此言,俞先生略带诧异地看了面前女子一眼,没想到她竟会把送上门的生意往外推,不过此女性情倒是踏实本分的紧,比起那些只重利益之徒强上百倍。
“药酒的功效老朽很清楚,毕竟常年经受痹症折磨,就算施针能疏通血气、缓解症状,但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楚却非常难熬,还请小老板把把脉。”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卓琏也不好拒绝,点了点头,“上回酿制的神仙酒已经送人了,老爷子若想要的话,还需再等几日。”
“这是应该的。”
等人走后,卓琏掀开帘子走到院里,一眼便看到在雪地上练枪的青年,长.枪似蛟龙出水,红缨随风而动,带来阵阵戾气。
听到逐渐接近的脚步声,桓慎停下动作,转眼望着近在咫尺的女子,道:“大嫂一直盯着我看,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小叔原是城中的卫士,想必也认得不少武人,能否请几位前来帮忙?”卓琏试探着问。
浓眉一拧,桓慎缓步走到近前,由于刚练过武的缘故,他身上蒸腾着阵阵热意,“请人上门,你想做什么?”
“咱家酒坊以清酒为主,最初的浊醪如今早已告罄,不是所有人都能买得起清无底,我寻思着在店门口摆个摊子赠酒,让街坊邻居都尝一尝佳酿的滋味儿,为了防止人多生乱,便想着请卫士来帮忙,他们都是练家子,气势不凡,能压制住那些宵小之徒。”
桓慎没料到卓氏会生出赠酒的打算,即使他刚回汴州,也知道店里的生意有多火爆,之前的清无底,现在的金波酒,都是有价无市的稀罕物,贫苦百姓能否负担得起,应该不在她思虑的范围内。
卓琏怕他拒绝,继续道:“眼下用火迫法造出的清酒味道虽美,却远远没有达到极致,日后酒坊还会酿出黄酒、烧酒,若是无法亲口品尝,又怎能知晓其中差距究竟在何处?”
边说着,她边抬头看着桓慎,要是被拒绝的话,赠酒只能暂且延后了。
“罗成杨虎等人都是店里的常客,将他们找过来并非难事,大嫂不必忧心。”
听到这话,卓琏弯唇道谢,杏眸盈满笑意。
既然已经做下决定,势必得提前准备好,卓琏带着两个小姑娘将仓房中的杯盏洗净,又从库房中取出两坛清酒,明日用开水烫酒,味道多好自不必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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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仁是走街串巷的货郎,主要卖些油盐酱醋,小本生意利薄,就算每日被桓家酒勾起了馋虫,也舍不得太过浪费。
他上街卖货与桓家开张的时间相差不多,便会特地经过店铺门口,抻着头看上一眼,就算在寒风酷雪中多走一段路程,也在所不惜。
这天照常走到主街,他惊讶地发现酒坊门前支起了棚子,有一口大锅在炭炉上烧热,正隔水烫酒。
陆仁咽了咽唾沫,只觉得肩头挑担重逾千斤,快要将他钉在原地,完全无法挪动脚步,他甚至还生出了幻觉,见到那年轻貌美的老板冲着自己招手,让他过去饮酒。
这不是在做梦吧?
卓琏唤了两声,那货郎都不过来,倒是卖酱肉的老汉走到近前,问:“小老板,你们这是在作甚?”
“寒冬腊月出摊本就不易,喝杯水酒也能暖暖身子,老爷子可要尝尝?”
这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任何人都不会拒绝,老汉连连点头,双手颤巍巍地接过盛满酒液的杯盏,热烫的酒水甫一入嘴,他被烫的倒抽一口冷气,却舍不得糟践好物,缓了好半天才咽进肚。
将这一幕收入眼底,陆仁快步冲上前,憨厚地笑了笑,“这酒是免费送的?”
“正是,不过存量不多,每人只能来领一回。”
说话间,卓琏将酒盏放到桌面上,货郎如刚才老汉那般,忙不迭地接到手中,尝过滋味儿后,整个人恍如雷劈,双目圆瞪,愕然之色根本无法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