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镕道:“这些话,您该对母亲说。”
祝承乾却是苦笑:“我和她说不上,她眼下魔怔了,就怕涵之的事闹得满城风雨。”
“父亲……”
“什么?”
祝镕眉头紧蹙,他认为父亲应该知道一些自己所不知的事,譬如大姐是否曾经有过身孕。
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下了,以他对父亲的了解,不能告诉他的事,问了也毫无意义,只会在父子之间徒增烦恼,便是改了口:“二叔生辰那日,我有公务,只怕失礼。”
祝承乾道:“不碍事,你叔叔要紧是招待他的同僚和恩师。”
提起恩师,他们刚好走到清秋阁门外,祝承乾说:“扶意这孩子,真是了不起,如今几个姑娘都老老实实跟她念书写字,我方才在你奶奶那儿见了映之和敏之的习字,长进不少。”
祝镕只附和着,不敢多说什么,怕叫父亲看出他的心思。
可祝承乾饶有兴致地提起:“老太太很喜欢这孩子,我估摸着,若能把扶意长久留在家里,她会更高兴。可留作媳妇,你二叔和婶婶看不上小门户的女儿,你三婶也一样,如此行不通,我想不如将她认作干女儿,往后就养在家里,将来婚配在京城,也能时常回来探望你奶奶。”
“认作……干女儿?”祝镕的笑容好生僵硬,他们这就要成了兄妹吗?
“说的玩笑话。”祝承乾却又笑起来,“你娘恨不得生吞了纪州,扶意千万般好,偏偏是纪州来的孩子,罢了罢了。”
他一面说着,负手向前走去,祝镕舒了口气,赶紧跟上。
待回到自己的住处,祝镕又找出那枚耳坠看了半日,方才父亲说起扶意的婚嫁,二哥不行四弟也不行,却偏偏直接将他绕开,还说要收做义女。
显然,父亲期待他继承爵位和家业,将来就需要一位能够胜任当家主母的妻子,在父亲看来,不仅仅是才干品行,出身也极为重要。
祖母曾对他说过,父亲和养母之间有多少情意,她无法探究,可她一直都很明白,他们的结合,是两大家族势力的结合,为了祝家的世代繁荣,为了皇后和太子,兴华堂里,处处充斥着利益。
眼下,祝镕还无法预见自己的将来,才会对开疆说那番话,可方才父亲的一句义女,就让他的心猛地震荡。
那些不明白的事,他算是都想明白了。
此刻清秋阁里,尚未熄灯,扶意正在书房,准备给二老爷的寿礼。
她无心巴结东苑,但二老爷是韵之的父亲,总要看在韵之的份上,多尽些心意。
翠珠送茶来,帮着多点几盏蜡烛,听香橼念叨:“到底是国公府,用不尽的蜡烛灯油,我们书院里可没有这样宽裕,那些念书的公子们,冬日映雪、夏夜囊萤,就差凿壁借光了,很不容易。”
翠珠听不懂这些话,很羡慕香橼念过书,扶意笑问:“你要不要学认字?”
“不敢学,我爹娘说,识字念书容易刁钻,不好养活,往后也没人家要我。”翠珠说着,又觉失言,慌忙道,“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
扶意自然不会误会,只觉惋惜无奈,低头继续准备献寿图。
翠珠又说:“听说方才大老爷和三公子从门前过,站着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不知父子俩念叨什么呢。”
香橼张嘴想问,记起小姐的告诫,赶紧收住了不言语。
翠珠说:“姑娘,我再多嘴一句,您别动气。”
扶意放下笔:“说吧,不碍事。”
翠珠轻声道:“这几日家里好些事,大夫人都不闻不问,竟是大老爷出面打理,知道的都明白,大夫人是为了大小姐的事烦心。姑娘,您千万别再和大小姐有什么牵扯,大夫人发起威来,这家里没人拦得住。”
扶意从容含笑:“多谢你,我不出清秋阁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