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二人从小练武,手里摸过无数种兵器,即便是钢枪铜锤,也从没有哪一件像今天这般沉重,而捧在手里的,仅仅是两把冰冷的匕首。
祝镕冷静克制地问:“皇上,世子眼下就在京城,取他项上人头,比过去容易得多,是否即刻去办?”
开疆压抑住了内心的冲动,什么话也没说,默默地收下了匕首。
嘉盛帝道:“他失踪五年归来,突然就死了,天下人一定会怀疑朕,朕并不急着让他马上就死,而是万不得已时,迅速结果他们的性命。”
开疆冷静下来,问道:“皇上的意思,到底是杀,还是不杀?”
嘉盛帝看着他们:“你们不仅是聪明,不仅是武艺高强,更重要的是眼下与王府最亲近的人。”
二人互相看了眼,但听皇帝道:“镕儿不必说,你是项圻的小舅子,至于开疆,尧年那孩子和你,是不是对上了眼?”
开疆大骇,屈膝道:“皇上,断没有此事,臣只是奉命办事,与郡主毫无瓜葛。”
嘉盛帝朗声笑道:“年轻人,血气方刚,你日日夜夜监视着尧年,她容颜瑰丽、性情开朗,生了情愫也是有的。”
开疆再三道:“皇上,绝无此事。”
嘉盛帝说:“朕信你,所以才将匕首交给你,你们从今往后,随身携带这把匕首,随时取项圻父子性命。”
祝镕也一并跪下,与开疆共同应答:“臣领旨。”
嘉盛帝淡淡地说:“这刀上沾染了毒液,见血封喉,莫要轻易出鞘,你们各自小心。”
说罢,信步走回沙盘前,对两个年轻人道:“这一处山头,你们可曾去过?”
当兄弟二人离开大殿,迎面遇见闵延仕前来,他身后跟着内侍,每人手里都捧着厚厚的账册,闵延仕道:“皇上突然要查过去几年的赋税,命我送来。”
有内侍在一旁,许多话不便讲,祝镕向闵延仕递过眼色,三人就分开了。
行至宫门前,开疆忽然顿下脚步:“你先回去吧,宫里的关防交给我,扶意身子不好,你该多陪陪她。”
祝镕看向他,开疆的领口湿了一片,只因方才皇帝寥寥几句话,逼得他险些乱了阵脚。
开疆苦笑:“帝王终究是帝王,我们能为他去盯着别人,别人也能为他盯着我们。”
祝镕严肃地说:“你和郡主的事,不过捕风捉影,他不过是借口提醒你,在我看来,该是为了伯父最近因赞西人,时常与皇上意见相悖,你们要小心。”
开疆摇头:“我爹早已将他的性命献给了大齐,年轻时征战沙场他是死过几次的人,如今身在朝廷,他也随时准备着为了大齐献出性命。你不必为我家担心,我娘藏私房钱的箱子里,有我爹和她自己的牌位,据说生下我哥之后,她就准备好了。”
祝镕想了想,问道:“你怎么会翻伯母藏私房钱的箱子?”
开疆瞪着他,又气又好笑:“你是想逗我开心,故意的?我在说如此悲壮的话,祝镕,你就不安慰我一下?”
祝镕再问:“你偷伯母的私房钱?”
开疆气得直冒烟,哼了一声,大步流星地走了。
好兄弟离去,祝镕才收敛了几分笑容,摸了摸腰间的匕首,沉下心来。
今早平理对他说,希望哥哥能想明白,祝镕很仔细地思考了这句话。
也许之前并不明白,但如今,他心里早已想明白,只是一切都还没到时候,就像胜亲王,他能蛰伏五年,必定不是为了他自己等待最佳时机,而是为了大齐,为了天下百姓。
就在方才,大殿之上,帝王膝下,忠君还是忠国,这严肃而残酷的问题,终于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祝镕离宫后,先赶赴胜亲王府探望长姐,姐弟二人立场相对,所能说的话自然少之又少,他也不忍心耽误姐姐与姐夫团聚的时光,早早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