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来,京城里第一次有了胜亲王的音讯,且非皇帝与朝廷颁布,而是离京数日后,闵王妃向皇帝传来的消息。
道是母女婆媳一行人,回纪州途中遇见与王爷容貌相似者,待要上前询问,那人却惊恐地逃跑,眼下王妃自己带着人去找,并分别向皇帝和身在边境的儿子项圻送去消息。
扶意冷静地询问:“这本该是朝廷机要,是谁传出来的?”
争鸣喘匀了气,解释道:“您知道,如今进城,不论百姓官员都要盘问搜查,那些人硬要闯,说事情紧急,说不能耽误皇上找亲弟弟。在场的人都听见了,一路传到城里来,怕是百姓们比皇上知道的还早。”
扶意立时明白王妃的用意,只有全天下人都知道了,皇帝才不敢轻举妄动。
一直以来,嘉盛帝苦恼的是找不到他弟弟,若是知道了王爷的行踪,必然不等告知天下,就先动手了。
“再去打听消息,但仔细大老爷找你麻烦。”扶意说,“我眼下虽不顾忌,你还是要小心。”
争鸣领命退下,扶意转身回卧房,看见桌上最后几张给平理的悔过书,便吩咐翠珠:“去西苑请四公子来,我要问他,是不是把悔过书都念仔细了,不能再去国子监被冠上弄虚作假的罪名。”
翠珠笑道:“三公子回来若知道您给四哥儿作弊,怕是连您都要责备的。”
扶意道:“他若能早早回来,去国子监与博士夫子们打交道,还用得着我辛苦?”
香橼在边上对翠珠说:“公子若能回来,她怎么都成的,我们别操心?”
她们说笑着,翠珠去西苑,香橼张罗早饭,扶意独自回到书桌前,将最后几篇悔过书又看了一遍。
但内心的激动,让她无法静下心,就快了,他们夫妻团圆的日子近了,这天下也终将有个交代。
皇宫里,祝承乾赶着早朝前,急急忙忙来见皇帝,嘉盛帝将闵姮的书信丢给他,恼怒地说:“她一路把消息传进来,如今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还活着,朕若不让百姓们见见活着的人,纪州就要先反了。”
祝承乾匆匆几眼,看得眉头紧蹙,禁不住问出口:“这是什么意思?”
“是啊,朕正要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嘉盛帝满眼的戾气,语气凶狠,“镕儿说他知道了行踪,到底怎么说?怎么闵姮又会半路遇上,是她骗了朕,还是你儿子骗了朕。”
祝承乾分外紧张:“眼下臣联络不上他,一切只有等犬子归来,亲自向皇上解释。”
嘉盛帝问:“你的儿子,你心里可有把握?”
祝承乾跪下道:“皇上放心,祝镕绝无异心。”
皇帝长长一叹:“先把人找回来吧,镕儿到底去了哪里?但不论他们怎么闹,朕已经有了万全准备,只是可惜你辛苦养大的儿子,朕也费心血栽培他,不要辜负了朕和你才好。”
祝承乾深深叩首,待要退下,皇帝突然叫住他:“闵姮虽走了,可京城还留有他们的人手,那些夜里作乱生事的,想必就是她的人。朕还想着,朝堂上不少人可能已经倒戈,暗中帮着他对付朕,你替朕查出来。”
“臣领旨。”
“查出的官员,先不必惊动。”皇帝道,“列出名单,朕日后再清算,一会儿朝堂上,高兴些,朕的弟弟终于要回来了。”
这件事在京城里热闹了一整天,韵之也兴冲冲赶回家里来,为了郡主和大姐姐能一家团圆而高兴。
只是她才惹了一场风寒,虽已大安,但气色不佳,人也瘦了一圈,叫祖母念叨好半天后,才得空和扶意回清秋阁单独相处。
“这几日闵延仕忙得很,早出晚归,不过总会和我说几句话,见我胃口不好,我吃粥他也陪着喝粥。”韵之被扶意摁在美人榻上躺着,拥着绒毯,眼珠子随着扶意走动转来转去,满脸幸福地说着,“他开始顶撞他娘了,我听下人们说,我那婆婆气得半死,说儿子跟着儿媳妇学,没出息。”
扶意总算忙停顿,坐下来摸一摸韵之的额头,故意道:“奶奶要你住两天再回去,不如就住下吧,陪陪我也好。”
韵之笑得腼腆:“可我若不在家,谁来照顾他呢。”
扶意满心欢喜,轻轻揉搓韵之的脸颊:“你哥哥若知道,该多高兴,他就怕你……罢了,不提了。”
韵之很是骄傲:“我就说,他并没有喜欢的人,倘若他是心里另有别人的,我才不知该怎么办,既然他的心是空的,我住进去就是了。”
扶意从香橼手里接过燕窝羹,亲手喂给韵之吃,问了一些闵家的琐事,果然闵夫人过河拆桥,早就把当家的权收回去了。
“大伯母竟然走了,不可思议。”韵之念叨着,“她怎么甘心放下这一切呢,大伯父也是狠心,就把妻子丢在城郊不闻不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