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意瞪着镜子里韵之使坏的笑脸,恼道:“你们都欺负我。”
“疼还来不及呢,谁舍得欺负你?”韵之一把抱住,要亲她的脸,把扶意吓得不轻,两人嬉闹成一团,扶意心里的郁闷才纾解不少。
之后韵之陪扶意用过早膳,要先往西苑去看看秦影,可刚到门前,就听见平理的声音。
韵之一脸奇怪:“他怎么还在家。”
又听得里头传来怒斥:“你是不是傻子,你要死也别死在我家,我们家招你惹你了,就算我哥那婚事对不住你,你也犯不着这么坑我们全家。你有个好歹,你爷爷能善罢甘休,我弟弟还那么小,和你一个院住着,你忍心死在这里?”
扶意和韵之赶忙进门,便见平理毫不顾忌地站在床边,榻上的秦姑娘被骂傻了,满脸的彷徨不安,双手没法儿抓起被子,只能下意识地交叉护着胸口。
“你疯了?”韵之闯进来,骂道,“姑娘家躺着,你怎么就进来了,快给我出去。”
她拽起平理的手就往外走,平理却还挣脱开,指着秦影说:“别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我们家不吃这一套,老老实实呆着养伤,别再给我们家添麻烦。”
“平理,越来越放肆!”扶意拿出嫂嫂的架势,呵斥道,“还不退下?”
平理狠狠瞪了秦影一眼,怒气冲冲地走了,到了门外又不知发什么脾气,呵斥丫鬟们:“我的东西呢?人呢?”
“好妹妹,别和他计较,你们从小认识,也算青梅竹马了。”韵之来到榻边,笑着劝说,“他就是个驴脾气,他也是担心你呢。”
扶意上前来,温柔地说:“吓着没有,回头一定叫你三哥哥,好好训斥他,改日再让他来赔不是。”
“多谢三嫂嫂,二姐姐,但不必了……”秦影垂下眼帘,“是我不好,我也对不起你们。”
扶意笑道:“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但再也不能做傻事,俺怕将来又遇到什么挫折困境,千万不要用性命做赌注。我且不说别的,难道你不念书,真的就活不下去?”
韵之笑道:“我还真想和你换一换,小时候念书可把我苦死了。”
秦影摇了摇头,轻声道:“我和爷爷抗争的,不只是念书……”
韵之不明白,问道:“那你争的什么?”
可扶意心里已然明了,这是韵之永远也无法体会到的苦与绝望,她被祖母兄长捧在手心养大,除了婚事上那短暂的波折,还有不可靠但也并不重要的爹娘外,她的人生里,哪里真正知道“辛苦”二字。
“韵之,让妹妹休息吧。”扶意说,“我们看看她就好。”
而韵之看着秦影可怕的双手,心疼又直白地问:“太医也看过了吗?怎么说。”
扶意道:“将来伤口愈合,皮肉可能萎缩,十指无法如从前那样自如伸展,但假以时日慢慢锻炼,还是可以恢复的,就是不能急。”
韵之呀了一声:“影儿对不住,我不该提起来的,扶意你也是,怎么当着面就……”
秦影说:“嫂嫂说了才好,我心里有个准备。”
扶意笑道:“太尉大人可是请了我做先生的,等你伤口愈合了,就要开始学着认字写字,不能仗着有伤就偷懒。”
韵之啧啧道:“影儿啊,你去别家找先生不行吗,你别看她这会儿对你温柔体贴,我们家的姑娘,没有不怕她的,我奶奶都舍不得罚的宝贝孙女,被她管教得服服帖帖,你看她们都躲到靖州去了。”
秦影有了几分笑容:“二姐姐何苦骗我,姑娘们为何去靖州,我还是明白的,朝廷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韵之欢喜道:“好了好了,你还能笑,我们就放心了。安心养伤,在我们家什么都别怕,平理若再来欺负你,我就替你揍他。”
秦影的戒心少了许多,向扶意和韵之欠身,她们也不想打扰姑娘休息,很快就退了出去。
屋子里没人后,她才掀开被子,被子底下藏着几本书,一些戏本子,还有手抄的认字书。
受伤的手,只能轻轻触碰,没法儿翻页,可她已经心满意足,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有人送书给她。
但是一想到,方才祝平理生气的模样,秦影脸上的神情又黯淡下来。
她的确做错了,即便不后悔与家人的对抗,可是平白无故把祝家的人牵扯进来,这院子里,还住着襁褓里的奶娃娃,她……
“姑娘。”有丫鬟进门,又放下几本书,“呶,四哥儿叫我给您的,您说他发什么脾气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