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镕走来:“你另起一页,专给平理写,告诉他再这么没轻重,我不会轻饶他。”
扶意嫌弃不已:“隔着千山万水,还要逞哥哥的威风,三叔和大哥不会教呀?别的,想说什么?”
祝镕便去换衣裳洗手,想了半天说:“还是先给闵延仕在南方的驻地写信,叮嘱他照顾好韵之,南方湿热,酷暑当下韵之必然水土不服,他们真是,何苦这个时节出远门。”
扶意摇头:“你这个人,越来越没意思,怪不得连闵延仕都能豁出去哄韵之,你可从来没这么哄过我。”
祝镕怔然,转身看向扶意,她仿佛只是随口一说,已经提笔开始写信。
“你若喜欢那些事,我也可以做到。”祝镕走来,说道。
扶意抬起头,见丈夫满眼深情地望着自己,忍俊不禁:“我开玩笑呢,你可别当真,我又不是韵之。”
但祝镕是认真的:“可眼下我无暇去做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来哄你高兴,但有一点,我一辈子都不会动摇。”
扶意嗔道:“好好的,你怎么了?”
祝镕说:“这辈子,不论你要做什么,不论何事,不论你做怎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站在你这一边。”
“我就说一句,你看你说这些……”
扶意放下笔,绕过桌子,抬手为丈夫擦拭额头的汗,心疼地说,“咱们纪州也不热,你哪儿来的汗嘛,我以后不说了,我就是看韵之在信里嘚瑟,才随口说了的,你别往心里去,我又不爱那些风花雪月的事。”
祝镕愧疚地说:“跟着我,从来没有风花雪月,只有刀枪剑影。”
扶意嗔道:“最烦你说‘跟着你’这三个字,你人都在纪州了,就差给我爹当上门女婿,这家里上上下下都叫你姑爷,你还没自觉呢?”
祝镕终于笑了:“我几时说得过你,还不得先诚恳些?”
扶意拍拍他的肩膀,学着韵之的口吻说:“在我的地盘,不必客气,有事儿我罩着你。”
祝镕将她拥在怀里,踏实地舒了口气:“火器研制进展顺利,纪州清净安宁,避开了家里的琐事,不用为兄弟姐妹操心,每日回来和你拌嘴说笑话,定心吃饭,这日子过的,我都怕自己沉迷在纪州,再也不想走了。”
扶意抱着丈夫的腰肢:“你只说了好的,难道我不知道你身上的担子和压力吗?前几日你去排查北国细作,发生了打斗,还受了轻伤;那天西边有轰隆声,说是炸雷,可后来听王妃娘娘说,是你们改良的旧炮炸了,损失惨重,幸好没出人命……镕哥哥,这些你都不给我说罢了,可我全知道。”
祝镕道:“可我知道,我们有默契,你不会生气我的隐瞒,我也不是隐瞒,只是没提。”
扶意松开怀抱,解开丈夫的衣襟,在他的腰上,有一道血痕已经结痂,是被剑锋从腰边划过,所幸只是伤了皮毛,可若不幸……
“还疼吗?”
“这就更不值一提了,是我轻敌,怪我自己不小心,但我这不是也躲开了吗?”
扶意轻柔地抚过伤痕,她能判断这伤没事,可难以想象,这是发生在纪州的危险,安宁平静的纪州,竟然隐藏着那么多危机和杀意。
祝镕道:“国与国之间,不可能永世和睦,也不会世代为仇,不过是利益当先。因此,天下注定不会太平,但若能像纪州这样,即便暗潮汹涌、危机四伏,百姓依然能安居乐业,民风能开化清明,纵然外邦虎视眈眈,这样的国家,也坚不可摧。因为在看不见的地方,有无数人一辈子默默地撑着这片天,你我便是。”
扶意听得心潮澎湃,又不愿太严肃了,笑道:“这一会儿要风花雪月,一会儿又家国天下,镕哥哥,我跟不上你了。”
祝镕说:“这才是我们之间会说的话,你不是真的羡慕韵之,我也做不到闵延仕那样。韵之没能成为你或是大姐姐这样有主意有抱负的人,奶奶费心教导她那么多年,似乎都白费了,可我并不这么认为,我一直的心愿,就是韵之永远像从前那样快乐。”
扶意颔首:“我也这么想,女子想要柔弱便柔弱,想要刚强便勇敢地去闯,怎么都是天经地义的,要紧的是,该由我们自己来决定。”
此时房门被敲响,香橼在门外说:“姑爷小姐,你们的经世济国大道理讲完了吗,夫人派人送来的炖排骨,再不吃就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