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秦朗听见崔雪的脚步声渐渐扩大,而后出现在了楼梯口。
对方一看见那人,原地一怔,而后迅速加快脚步,径直走来,什么话都没说,伸手便推。那人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向后滑了一步。
崔雪的眼中古井无波,咬牙切齿道:“我以为你早死了,还想开party庆祝呢。没想到你还知道要回来?”
旁边,秦朗能看见他的双手在颤抖,感觉这人可能是动了真怒,心有疑惑,但还是悄悄拍了拍对方的背。
可他依稀记得,崔雪前些日子说起这位兄长时,显然没有什么别的情绪。这怨气是从何而来的呢?
崔颍面上神情不改,笑着起身,紧紧环抱对方,笑嘻嘻道:“别生气,我这不是迫不得已么。”
崔雪抬头瞪了他一眼:“……松手。”
“好,”崔颍作双手投降状,“崔雪啊,你哥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还对我摆这么难看的脸色,真叫我伤心。”
“事先说明,”崔雪头也不回,转身走回秦朗身边,“别让我看到你在这里做那种事情。否则,我一定会报警。”
什么事情?秦朗心中升起一团疑云。
崔颍脸色徒然变了,但很快便调整过来,说:“……我尽力。”
“滚回房间去,”崔雪冷冷道,“别睡我床,我嫌脏。”
崔颍连连点头:“好好好,都听你的。”
“床单之前换过了,”崔雪突然又说,“枕头被子都没有,你自己拿我衣服凑合着过。明天再去买。”
秦朗看着满口答应的崔颍,一头雾水。
不是才说不让睡床么,和床单有什么关系?
“崔雪啊,”听对方把话说完之后,崔颍看了秦朗一眼,“这是谁?”
崔雪嘴角一撇:“秦朗,我同事。”
“噢噢噢,”崔颍大笑,转过去热情地拍了拍秦朗的背,“你是新来的?”
秦朗面露窘态:“……嗯,你好。”
崔颍被他僵硬的模样逗得直乐:“你挺好玩的嘛!”
“把你的手拿开,”崔雪额上突突地跳,“小秦,别理这个疯子。”
“疯子!?”崔颍的语气十分夸张,带着并不真实的哀怨,“噢,我亲爱的弟弟,你怎么当着外人这样说我!”
崔雪根本没再理他,甚至不屑于再给一个眼神:“小秦,我们走。让他关门。”
秦朗没敢掺和,点了点头,跟在对方身后。
二人身后的崔颍轻笑了一声,目光紧紧跟随着崔雪,直到对方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野范围之内。
他一瞬间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差错。
就在崔雪下楼看见他的那一瞬,对方迅速瞥了秦朗一眼。
那眼神相当不正常——当中怀有微弱的恐惧,还有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而据他和崔雪多年的相处来看,对方向来狂傲得不可一世,怎会露出这样畏缩的神色?
崔颍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
对于这个名叫秦朗的,初次见面的男人。他隐隐察觉到不妥,但也没有切实的证据。
倒也和他有关。崔颍长叹一口气。
如此长时间的分别,还有遇到那种事的情况下,足够让曾经对他无话不谈的崔雪生出嫌隙了。
但此时最重要的不是这个。
崔颍奔波了一天,累得就像身体散了架。这时,某种东西又趁虚而入,顺着他的身体网上攀爬。
他咬了咬牙,熟练地去前门关灯,拉闸,摸着黑上楼。
……
躺在床上约莫过了一两个小时。秦朗却还没有睡意。
除了白天的首战胜利让他有些兴奋之外,另一件事,就是崔颍的到来。
回到房间的崔雪什么都没说,但一瞬间展示出了如释重负,粘在床边就睡着了。而没有像过往的那样,要压着他胳膊才能睡。
他在大脑里回想崔颍的相貌。
若不是对方眼窝较为凹陷憔悴一些,脑后又有及肩的碎发,换了不熟的人来,一定会认错。
崔雪的体型倒还只算是瘦弱,但崔颍的身型显然多了几分病态,脸色有些发青。拍他的时候,秦朗还注意到,那人的肘弯上有一片发红的痕迹。像是针孔。
在床上躺久了胡思乱想,就不免会生出一些尿意。
秦朗蹑手蹑脚地起身,见崔雪又把被子加成了一团,倾时有点头痛。
结果,他刚一抽手,对方竟是发出一声喘息,直接含糊地喊了一声“小秦”。
秦朗拿不准对方有没有醒,只说:“嗯,我去上个厕所。”
结果,不回不要紧,他这一回,对方直接睁开了眼睛,直直看着他,含糊道:“几点了?”
“两点半,”就着柔和的月光,秦朗看了眼床头的闹钟,“崔队继续睡吧。”
崔雪长出一口气,转了个身:“快去快回,”
秦朗低声答应,走过集装房中间的回廊,朝二楼里边的卫生间走去,却听见了不对劲的声响。
夜里十分安静,而厕所里的水声却清晰可闻,当中还隐秘地夹杂着人的呻.吟声。秦朗吓了一跳,好一阵才判断出来。于是咬紧牙关,给自己壮胆,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那人的声音缓缓传出:“谁?”
“秦朗,”他确认里面的人没有敌意,这才回答,“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紧锁的门没有任何反应。
对方的声音夹着潮意:“……没事。”
秦朗倾时反应过来对方的身份:“崔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