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儿给明冬灌的药起效果了,明冬完全陷入假死的状态,虽然有意识,却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感觉。而这样的情况会持续一个时辰,等她被装进棺材,她生为人的机能都会被唤醒,而棺材里稀薄的空气会在此时给她带去最极致的享受。
桑儿给明冬换上了她最喜欢的一条裙子,给她画了妆,梳了发。看着明冬沉睡的容颜,桑儿微微皱了皱眉,这样郑重地打扮一个人,却是为了送她去死。
“请娘娘入棺吧。”她深吸了一口气,将画唇的笔放下,在明冬脸上搭了张方巾,又理了理衣裳。直起身对站在外面的侍卫吩咐道。
“桑儿姑娘,盖棺吧?”侍卫将明冬放进棺材里,回头看着桑儿请示道。
“盖棺。”桑儿看着棺材里躺着的明冬抿了抿嘴唇,背过身去。
侍卫拿着铆钉刚砸下第一锤。
“等等!”桑儿突然出声阻止,她咬了咬嘴唇,将藏于袖中的断剑放进了明冬身边,“盖棺吧。”
“桑儿姑娘,这棺木中有利器,怕是不好。”侍卫看了眼那柄断剑,迟疑道。
“娘娘此去是保护皇上的,怎么能没有兵刃。”桑儿瞪了那侍卫一眼,合上棺材,夺过他手里的铆钉,哐哐两下砸了下去,随手将锤子丢给那侍卫,冷声道,“盖棺!”
君天临的葬礼虽是国葬,却很寒酸,为他扶灵的只有项赟一千多人的禁卫军。
韩子翎只给君天临上了柱香,就径直离开了,一出殿门就撞上披麻戴孝,神情恍惚的韩子婷。
“姐姐。”韩子翎皱紧了眉头,握住韩子婷的胳膊。
“他死了。”韩子婷目光呆滞,口中喃喃,哑声道。
“你不能去。”韩子翎扯住她的胳膊,眉头越拧越紧,伸手点了韩子婷的穴道,急道,“跟我走!”
漫天的白色纸钱,高挑的招魂幡,长街上百姓人挨人跪着,给君天临行最后一礼。
韩子婷坐在茶楼的窗口,泪眼婆娑,咬牙瞪着对面的韩子翎,恨道,“你混蛋!”
韩子翎坐在对面,胳膊搭在栏杆上,手执着酒杯抿了一口,对韩子婷置之不理。只要她平平安安的,怎么骂他都行。
送灵的队伍出了京都,跪在地上的百姓站起来开始忙自己的事情,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帝王之死也不过如此。
“姐姐,你不能因为一个男人抛弃我两次,尤其是一个不爱你的男人。”韩子伸手将韩子婷揽在怀里,苦涩道。
项赟从皇陵回来,径直去了‘偷香雅阁’。
“夫君。”堇色扶着栏杆从楼上跑下来,紧紧搂住项赟的脖子。
“夫人。”项赟揽着她纤细的腰身,“夫人受苦了。”
“尘埃落定,你们夫妇也该团聚了。”杨陵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看着紧紧相拥的一对璧人,微微笑道。
“多谢杨兄对内子的照顾。”项赟松开堇色,仰头看着杨陵抱拳躬身,感激道。
“举手之劳。”杨陵摆摆手,不在意道,“不送。”
“叫绯樱过来。”杨陵看了眼一边的龟奴,吩咐道。
“六爷,您叫我。”绯樱推开红月的房门,看着坐在几案后写什么的杨陵,颔首低声道。
“嗯,先坐。”杨陵头也不抬,朝绯樱示意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收了笔。
“如今无终国并入燕国,你有什么打算?”杨陵倚着几案,看着坐在圆桌边的绯樱,慢慢道。
“六爷什么意思?”绯樱看着杨陵微微挑眉,摸不准杨陵话中的意思。
“我受红月之托,于乱世之中保你们安全,如今三国之战告一段落,我的使命也就结束了。”杨陵反手将几案上的一叠纸拿过来,“这是你们当初签的卖身契,红月打算还给你们,你们去留随意。”
“六爷说笑吗?”绯樱像是听了人世间最好笑的笑话,笑得有些凄然,“阁里的姑娘除了会伺候人,别无他长?离开了这里,她们就失去了生存的能力,最后还是会沦落娼门。”
“给你卖身契不是将你们赶出去。‘偷香雅阁’还在,”杨陵抿唇笑了笑,“只是从今以后,你们都是自由身了。”
“六爷要去找红月姨吗?”绯樱听懂了杨陵的意思,也放下心来,对杨陵和红月心存感激。
“出去玩儿了这么久,该收心了。”杨陵点了点头,唇角挂着宠溺的笑。他将卖身契递给绯樱,“把这些给她们发下去吧。”
“您走了,‘偷香雅阁’怎么办?”绯樱接过卖身契微微皱眉,即便恢复了自由身,要找到归宿又谈何容易。
“这个担子我想拜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