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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冷凝安顿回药师宫,全药师宫弟子俱是面现难过之色,纵然她生前如何惧怕于她,多年相处之情,终是多分再无法挽回的感慨与追思。
宋师兄哀叹连连,断流抿紧嘴唇,一脸的隐忍,而清风则直接哭了出来:“早知大小姐会如此,上次她回来,我们便不该嫌弃她是妖……”
许宣嗟叹一声,将丧事交给宋师兄去安排,自己则走了出来。
白夭夭等在院中,回首望向许宣:“仙君不知该如何难过……”
“下次见到他,再同他道歉吧,”许宣也是神色低落,揽过她,又叹道,“此次饕餮想必是由妖帝所助才能逃脱。”
白夭夭再度听到“妖帝”名号,终于得空问道:“一直无暇问你,自千年前妖帝叛出九重天,之后再未听过妖帝威名。千年前在九奚山,我曾与你论及此事,彼时我们都担心他卷土重来,挑起三界之祸,可如今眼见这千年妖族各立山头,不知他又该如何统御妖族?而他身为妖族之主,为何竟又和饕餮联手,以小妖炼炉?”
许宣亦是迷惑,缓缓摇了摇头:“妖帝手段一向凌厉,此番联手,必有深谋,怕是只能找到饕餮与他方能知晓……小青这几日如何?你叫她休要乱跑,当心安全。”
白夭夭不由为难道:“她日日上青楼借酒浇愁,我劝不住她又无暇管她,只得让小灰在一旁看着。”
许宣不由无奈道:“胡闹。”
白夭夭听他这一说,更是担忧:“小灰法力不济,我还是去趟青楼将她趁早带回来吧。”
许宣有些头痛地扶额:“你又要去青楼?”
小青坐在隔间内,已是醉意酩酊。
斩荒进来,眼风扫了一眼满地的酒瓶,低沉问:“好喝吗?”
小青摇头晃脑,自讽一笑:“辣的。”
斩荒不由失笑,小青醉眼惺忪地望着眼前的人:“你怎么又来了?哦!你也是常客……”
她喝醉的样子实在憨态可掬,斩荒忍不住笑出声来,轻敲她脑袋:“还不是为你?”
小青顿生怔愣,迷蒙看向眼前意气风发的青年男子,一身锦衣拥簇,气质华贵至极,举手投足之间俱是风流优雅,她不由低笑两声:“又来了,别再说你喜欢我了……”
斩荒还待出声,小灰已经警惕地挡在了他面前,对小青道:“山君,白娘娘叫咱们早些回去呢……”
小青连连摆手:“不回去不回去!叫小白来,一同,喝酒!”她一把推开小灰,将酒壶塞在斩荒手中,“今天你来的那么晚,罚!你的那个……大高个……没来!你也要罚!”
斩荒悠然坐下,啜饮一口,又对着小青慢慢一笑,眉眼含情:“你看不顺眼我的随从,我就不带了。”
说罢冷冷瞟向小灰:“我也不大喜欢你的跟班,小青姑娘,做人应当礼尚往来。”
小灰在他的眼神下,不由便是一个哆嗦,小青则大力摆手:“那是你家的事,与我何干,什么做人的道理,休要再提!”她撑着桌子摇摇晃晃站起来,“我天天来这青楼,就是要看尽男欢女爱,然后告诉齐霄,不,法海!我就算少了他,一样能过得……过得……很好……”说到最后,竟是自讽一笑,声音渐低。
“男欢女爱,你懂得还不够……”斩荒也站起身来,渐渐靠近小青,“那日你们俩在这里昏了过去,要不是我及时出手相助……”
他眼神蛊惑,手掌欲要抚上小青面庞,小灰大急,正要上前,却忽有一只手牢牢擒住斩荒,斩荒抬头,正撞上许宣万年不变的一派平静。
许宣一面冷眼望着斩荒,一面不疾不徐道:“小青,随我回去。”
斩荒本是眼神渐冷,但忽见许宣身后白夭夭翩然而至,瞳孔骤缩,眼神凝向白夭夭,痴缠眷恋,竟是无法离开。
“这位公子不知如何称呼?”白夭夭走到许宣身边,也抬眸望向他。
“斩荒,”斩荒得她注意,柔和一笑,将自己的手从许宣手中挣脱出来,“白姑娘,我可是认得你。”
白夭夭有些迷惘地看向他,他便继续道:“小青常提起你,而且白姑娘莫不是已忘了在下曾在桃林相救于你?”
“原来救我的人是你……”白夭夭蹙眉,许宣却于瞬时眯了眼眸,对斩荒再次打量了一遭。
斩荒却假作未知,只是神态自如地优雅立着,由得白夭夭同许宣多番考量,却不再多解释。
白夭夭率先回过神来,走到小青身旁坐下,为自己斟上一杯酒,向斩荒微一示意:“这酒,既谢公子上次救命之恩,也替小青向公子道歉,她酒醉后若有得罪公子之处,还请公子多多包涵。”
说罢,她将酒一饮而尽,随后又斟满一杯,对小青道:“小青,你想留下,我便陪你。这一杯,我敬你。”
她说完,不顾众人怔愣神情,便又是仰头饮尽,随后她将酒杯递给了小青,“小青,换你了。”
小青接过酒杯,眼神中略有歉意,却是倔强道:“小白,你离开吧!我还要寻欢作乐,休要管我!”
白夭夭摇了摇头,扶住小青手臂:“我不管你,我陪你!你喝多少,我都陪你。”
“也给我来一杯。”许宣向着白夭夭一笑,走到桌边。
白夭夭怎会不懂他这一杯酒中的宠纵,向他眨了眨眼,一副调皮模样。
斩荒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神情生寒,上前便抓起小青的手,冷声道:“你不必听他们的,我带你去别处寻些乐子。”
许宣手腕用劲,打掉了斩荒的手:“公子虽对我娘子有救命之恩,但她方才既已谢过你,又替小青向你道过歉,公子若是知礼,还请自行离去。”
小青斜睨了许宣一眼,却妖娆而主动地拉起了斩荒的手来:“你不是说想看灯火吗?正巧,我也想看。”
“我与你真是心有灵犀,凡事都想到一处去了。”斩荒一面笑言,一面偷眼看向白夭夭,见她神色慌乱,心头便是涌上一丝邪恶快感,刻意对白夭夭道,“白姑娘,我对小青是真心的,自是无需你的道歉;我也是为了她才顺手救下你的,因此,刚刚你那杯酒,恕我不能接受。”
白夭夭被噎得哑口无言,小灰则已急得跳脚,眼角小青挽着斩荒就要出门,便求助般看向许宣,希望他能阻住小青。
“小青,我与你们同去!”白夭夭急声唤道。
小青回首,对她嫣然一笑:“小白,你有许宣,而我有斩荒。”
白夭夭望向许宣,许宣将她的手握在掌心,看着小青冷然道:“怎么?你是要借我的口,告诉法海吗?”
小青停住脚步,却是梗着脖子道:“不,我就想知道游戏人间的滋味。”
“你这么做,担心的人只有小白。”
“有斩荒陪着我,她不用担心。”
许宣将手中的酒杯用力放在桌上,小青与小灰齐齐一抖。
许宣望着小青,已是面现薄怒:“我明白告诉你,你的事法海根本不会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一点都不在意。”
小青脸色一下子白了,嘴唇死抿,正欲反唇相讥,斩荒却将她的手从自己手臂上取下,握在手里,笑意魅惑地道:“快乐,悲伤,都是属于你一个人的。与法海又有何干?”
小青一愣,斩荒便牵着她,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白夭夭欲要追上前去,却被许宣拦住,她焦急地望着他道:“这斩荒来历不明,小青落入他手中,定要吃亏的!”
许宣有些无力地叹道:“娘子,情之一字,旁人哪有什么办法,还得要小青自己想明白才是!”
街道上人流穿梭,十分热闹,小青却从斩荒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方才那张扬的模样,一下子沉静下来。
斩荒倒是不慌,只一路陪在小青身旁,随她逛遍这条街上的小摊,突然街头传来成器的声音:“法海这可是头一回……”
小青听到法海这两个字,连忙转身,正好捕捉到成器的身影弯入一条巷内,她急急追上两步,却又有些犹豫。
斩荒稍一挑眉:“愣着干嘛?人都没影了。”说罢便拉起她手,快步追上成器。
两人一路狂奔,穿过重重人群,终是在街道尽头,看到了那个身着袈裟的瘦削身影。
那身影一撞入眼帘,小青当即站在原地,无法走近。
法海正在分派米粮,丝毫不知小青到来,神色平静地将一袋子米递到一位老伯手中,低声对身边的成器道:“今日剩的不多,你将这些派发之后,早些回去。”
成器点头,法海转身去取最后一些米粮,然后便看到了咫尺天涯外的碧绿倩影。
对视瞬间,小青只觉得无数的坚强此刻尽数化为乌有。
法海漠然道:“施主。”
小青牵起法海的衣袖,死死的攥在手中,泪眼朦胧道:“你救助这么多人,为何不渡我?”
“这些米粮,是救济贫苦之人的。”
“那我去了金山寺几次,你又为何避而不见?你有空做这些,躲我倒是躲得彻底?”
“佛法无边,施主心中有佛,又何必……”
小青终是怒意攻心,打断道:“我不是来和你论道的!”
法海佯作不解:“若非问道,施主又何必去金山寺?”
“见你!”小青手上用力,将齐霄的灰色僧袍捏出一团细密皱褶,双眸通红地盯着法海。
法海却丝毫不为所动,只唤来成器,将手中米粮递给他,便径直转身离开,小青手中的衣袍,也随着他的离去而自指间滑落。
委屈的泪水涌上眼中,小青一跺脚,手上就施出一个法术来,排队领取米粮的人群忽然大乱,一位老者手中的米粮撒了一地,大叫道:“有虫啊!这米粮有虫啊!”
成器连忙追过去查看情况,法海侧回一半脸,深深望了一眼小青,手中捏起一个法诀,轻松破除了法术,那些在地面蠕动的米虫瞬时便没了影踪。
成器释然一笑:“哪有虫子啊!老人家,你看错了吧……”
人群重归平静,法海大步隐没于人群之中。
小青还要追上,斩荒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从背后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畔低声道:“你与其苦苦追在他身后,倒不如,与我一同肆意于人间……”
小青回头,望向神色魅惑的斩荒,这样的灯光,更衬得眼前的富贵公子面如冠玉,举世无双。小青竟是看得一阵迷醉……
远远的,法海似有所感,在人群中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正看见两人深情对视、紧密相拥的一幕,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
人群熙攘,面上皆是欢乐,唯有这三人格格不入……法海眸间神色几变,最终却松开了拳头,转身离开。
因而也没有见到小青强自回眸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呢喃道:“可我依旧只想要他……斩荒,你说他这一生都要守什么清规戒律,与我再无可能了吗?”
斩荒闻言,眸间忽然现出一丝算计:“你想让他破戒?”
小青如被蛊惑一般,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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