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
朱明月也被骇得一跳,险些没跌坐在地上。却见沐晟无比淡定地从枝杈上摘下一粒果子,递给掌心里的灰色小东西,“你看,它都能吃,说明这野果没毒。”
“王爷就为了这个……捉它回来?”
灰不溜丢的小身体,抱着那枚果子,露出两颗又长又弯的大门牙,“咔嚓”几下,一个果子就吃完了。红莹莹的一对小贼眼,还往阿姆的方向瞅了瞅,然后朝她露出森森的小牙齿。
“它、它看奴婢了!”
阿姆战战兢兢地道。
沐晟拎着小东西的后颈,将它提起来,朝着朱明月晃了晃,“我发现这地方不仅绿植很奇怪,虫蚁很奇怪,连小动物也生得很奇怪——它不是硕鼠,是松鼠!”
小东西在他手中一晃一晃,小爪子使劲抓挠,张牙舞爪。
朱明月惊诧地看他:“松鼠?”
松鼠怎么长成这个样子?谁见过松鼠拖着一只无毛的尾巴,又细又长,尖脸大耳朵,还有肥胖短小的身体!
“的确是松鼠。因为它住在树上。”
朱明月更奇:“可这林子里好像没有松树。”
没有松树、没有松果,它以何为生?
沐晟耸了耸肩:“我看到它的时候,它的确是在树上。”
吃果子、栖息在树上……
朱明月想了一下,稍稍恍然道:“有种硕鼠在树上营巢,以果实、种子、茎叶和嫩枝为食,也食昆虫和鸟卵,体腹面灰白、污白色,尾扁而细长。说的应该就是它了。”
“小姐你知道得好多哦。”
虽然没听懂几句,而阿姆从朱明月口中确定了,这小东西的习性再像松鼠,说到底也还是只老鼠!
沐晟也听明白了,不由道:“那问题就来了——这片林子里一年四季芭蕉常绿,无嫩芽茎叶,也无鸟雀,它以何为食?”
“不就是那果子吗?”朱明月指了指沐晟身后,那坠满了金锈色果串的枝杈。
沐晟摇头道:“这种果子是我找了足足半个多时辰,才寻到这么一株低矮灌木丛。可我仔细看过,上面没有任何被啃食过的痕迹,枝丫完整,果串饱满。”
朱明月一愣,意思也就是:这硕鼠若是以这种稀少的金锈色野果为食的话,早轮不到他们去找,就被硕鼠给吃光了。被留下来的原因,要么是这野果有毒;要么,就是这种硕鼠的食源很充足,远比这种野果更受它们青睐。可又不是嫩芽、鸟卵之类……
“另外,我也看过,它们也不吃芭蕉。”
结在树上的芭蕉都还是绿色的,皮厚,果肉也很硬、微涩,两个月之后才会慢慢变黄。想来这东西个头这么小,也拨不动没成熟的芭蕉梗。
猜来猜去也没有结论,沐晟又摘了几串芭蕉,主仆二人就着那又涩又苦的野果,将其当水,又把芭蕉果肉当干粮嚼了,三人这才简单收拾了一下,继续上路。
白日里的这片密林与夜晚时候很不一样,明媚的阳光从树梢筛下来,将斑斑驳驳的树影拽落在地上,与那些堆积的落叶交相辉映,就像是一道又一道望而无尽的浅绿色波浪。几乎每一棵芭蕉树上都结着成串的果实,粗大的主脉,两侧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针状长叶,仿若是碧绿的大蒲扇,扶疏似树,质则非木,高舒垂荫。
走过低矮的灌木丛时,偶尔会刮住衣襟,带起一小片花叶抖落。
有些潮湿背阴的地方,还能见到红紫珠、长柄异药花、红火麻、犁头尖……形态各异,更多则是叫不出名来的绿株,颜色艳而鲜亮,格外张扬。
朱明月分外庆幸临来时没穿夹脚绣鞋,也不是汉人的菱纹绮履,否则走在这样的山间是极为不讨好的。与此同时,要不是沐晟拿着一根粗树枝在前面开道,凭她们主仆两个一路上磕磕绊绊,衣襟裙摆又是刮刮蹭蹭的,别说是穿过林子到另一面去,在这里面能不迷路都算庆幸。
“小心跟着我的脚步走,不要走偏了,更不要去碰那些奇形怪状的花草。”
沐晟一边前行,一边沉声嘱咐道。
“王爷,前面还有多远?”
“按照地图描绘的路线,应该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就能走到林子尽头,”沐晟道,“至于尽头有些什么,似乎还没有人去过。”
地图?
朱明月想的是,这片林子可真大!而黔宁王府的人居然已经将上城的环境和路径,摸得如此详细。阿姆想的却是,勐神保佑,这一个时辰内,千万别爬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了!
“小姐,奴婢忽然想到一件事——你说玉里一觉醒来,上三楼伺候,却发现祭神侍女不见了,她会怎么做?”
阿姆揪着袖子,小心翼翼地避免那些伸出来的枝杈。
朱明月闻言一笑,现在这个时辰,小楼那边的人也该是发现她们人去楼空了。
“若是玉里,她肯定不会马上声张。”
阿姆“咦”了一声,道:“莫非她对九老爷也有保留?”
“不是她有保留——”
朱明月跨过一根横木,然后转身,扶着阿姆从上面跨过来,“既然她是那九幽引为重用的心腹,就该了解主人家的脾性。弄丢了我们,还是在她自己全然不知的情况下,这事要是让那九幽知道了,你说她会有什么下场?”
“难怪小姐会放心‘夜不归宿’,原来是笃定她会给咱们瞒着!”阿姆偷笑道。
“要不然,你以为为何修勉殿的那位,会放任咱们这些外人住在上城?”玉里的作用不仅是在关键时刻,在平时也是最好的一双眼睛。朱明月道,“但是,瞒也是一时的,如果玉里在凤于绯的‘帮助’下,到明天一早还是找不到咱们,估计纸就包不住火了。”
“凤公子会帮咱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