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中天的时候,绵延的帐篷驻地展现在了眼前。
军营前面用削尖的木桩做了屏障,只留下一处能让军队进出的入口,中午的时候,阳光温暖照在身上正叫人昏昏欲睡。
而军营深处传来的操练怒吼之声,如惊天响雷直冲云霄。
入口之处有十人组成的小队不停地巡逻,整齐的步伐威严的面容,都可看出军机大营中的纪律严明。
急促的马蹄在军营的入口处慢了下来,慕容玉翻身而下,向内走去。
“你是何人?”领头的士兵拦住他的去路,面色恭敬又谨慎问道。
“三皇子,慕容玉……”他一袭银色软锦绣的华服站在阳光之下,身若修竹,气质温润又高贵,让士兵不由地恭敬谦卑起来。
“原是三殿下!五王爷已经等候您多时,小人这就是禀报!”领头的士兵一溜烟钻进了帐篷里。
流云髻从马背上翻下,眼中闪过一抹深色。
五皇子的生母是当朝罪妃,在他年幼时,其母妃卷入一场后宫争斗,被身边亲信指证谋害了二殿下慕容竖的生母贤妃,被太后娘娘下旨赐了一丈红。在他成年之后,玉宣帝就赏了他封地,是一块远离国都,靠近边塞,荒芜到不能再荒芜的闲州。他也被赏了封号,叫做“闲德王爷”,真是个嘲讽又鄙薄的封号,可见玉宣帝以及太后对他的不喜。后因在边塞屡立战功之后,玉宣帝才为他改了封号,改为“武德”。
与之命运相反的便是三皇子慕容玉,母家势力中天,又深得皇上与太后的宠爱,如今已是二十多岁依旧还养在皇宫之中,做无忧无虑的三皇子殿下。
同样不得势的还有四皇子慕容阁,生母只是宫中一介爬上龙床的宫女,加之他的才情,名望皆是平平,也被玉宣帝赏了封地,封地远比五皇子的要富饶安逸许多,是靠近国都的怀阳,重安两处。只是封号迟迟都没下来,仍是让他住在皇宫外的四王府。
说起原因来,多半是太后瞧慕容阁还算温良得体,看着也不嫌碍眼,就姑且养在身边,没有赶去封地生活。
就在她思量之间,帐篷的帘幔一卷,未见其人,就先已听见他豪迈不羁的笑声,如秋风卷落叶,醇厚之中带着微微沙哑的沧桑。
“三哥许久不见!你倒是越发的玉树临风了!国都暖风醉人,怕是有不少姑娘对三哥红袖招。”
踩着黑色暗纹长靴走近的人,宽厚的肩上披着一件黑色鸦羽色的大氅,里面罩着的是粼粼泛着寒光冷意的坚硬铠甲。浓墨色的剑眉,冷厉深邃的眼,下巴尖一撮绒刺般新长出的胡茬,再配上刀刻出的冰冷坚硬的轮廓线条,整个人如一把雕琢古朴黑铁锻造出的沉重寒剑。
举手投足之间,皆是长年驰骋在沙场的铁血将王之风。
若用一句话来评价,这五皇子是男人中的男人。
所有人站在他的面前,都会被他沉稳如山的威势掩去风华,哪怕是譬如美玉的慕容玉也不例外。天下之间能和他相抗等同的,唯有画中仙人的南陵王。
“五弟过奖了……”明明是几个皇子之中最小的弟弟,却比他们任何一个都要成熟稳重,可能是曲折的童年,坎坷命运,更快地磨出了他这把饮血的剑。
两人随意寒暄之后,慕容筠将目光投在了军营门口伫立着的柳云锦身上。
这个少年身上的气质过于特别,无比艳丽的面容像是妖娆的狐狸,而那双清冷淡漠的眼睛更像是荒原上时常会出没的野狼。
若说他的气质是把沉重的寒剑,眼前的少年就是一把短小精美的刺杀之刀,手柄间嵌着一颗微凉鲜艳的红宝石,又或者是敌人心尖上浸润凹槽的血。
两个人遥遥想看,眸色皆是欣赏又戒备。
“三哥的身边一直都是长空在伺候,何时多出这么个美丽少年,还是说他是三哥的娈童?”他用轻佻的口吻,笑问道。狭长深邃的眼睛眯着,漆黑的瞳中只有审视没有半点笑意。
听到“娈童”这两个字,慕容玉玉璧般的面容上透出两抹极浅的绯色。轻咳了一声,“五弟误会了,她是我手下的谋士。”
在边塞实际掌权的唯有君颐和慕容筠两人,大太子慕容武也插不进手。她若说自己是太子的人,反而会惹了慕容筠怀疑。
在慕容玉说她是自己身边谋士的时候,她没有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