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找来了五六个村民来府邸里问话。章宣挨个问村民家中条件如何,这几年地里收成咋样,村民不明白章宣这问话的意思,但也都老老实实回答。说是收成好能赚上几两银子,收成差了连一两银子都未必留得住。
章宣一听算是确定了元小满的说辞,普通村民得把自个儿家底掏空才能送自个儿孩子去学堂念书。这事儿要换做以往他听了定然会高兴,世人皆知读书有用,拼了命也要让孩子好好念书这是好事儿。如今他不咋能高兴起来,又问几个村民孩子入学之后情况如何,为啥被退了学,一群人里面,时间最长的不过也只是在学堂里待了半个月,情况跟元小满说的差不多。
这些话听下来,章宣重重叹了口气,只道:“枉我自称村里父母官,平日里还处处宣扬去学堂念书,竟是不知道其中发生了这般多的事情,惭愧啊惭愧!”
教书先生一听章宣说这话心里凉了半截,预料到可能要出事,连忙辩解道:“大老爷,大老爷,此言差矣!这事儿咋能是你惭愧呢?学堂可是多少学子求学圣地,能来这儿上学是他们的福分。他们家孩子不知道尊重学堂师长,被退学了也无可厚非,咋能是大老爷惭愧呢?”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知道悔改,章宣听对方说话如此厚颜无耻,内心再次感叹他咋会选了这么一个不成器的东西当教书先生?简直是有辱斯文。他恨不得以手掩面,装作不认识这么个家伙,偏偏教书先生还不依,嚷嚷着他是章宣亲自选的教书先生,跟元小满那种钻到钱眼里的不一样。在他看来求学无价,能在学堂里读几天书就该感恩戴德,哪能想着把钱要回来?
这话章宣听着都替教书先生害臊。他活了半辈子都说不出这种话,那人是咋腆着脸开口的?瞧瞧这厚颜无耻的程度,还好意思骂元小满钻到钱眼里,章宣气得猛拍惊堂木,打断了教书先生的话,怒道:“给我住嘴!束脩这事儿我已经有了决断,你也甭在这儿给我多说啥了。一份儿束脩多少银钱家家户户都知道,对于村里人来说是个不小数字。他们愿意把孩子送过来上学堂是好事儿,交上来束脩收着便是。若是孩子不在学堂念书了,便把这银钱细分到每天多少,扣除在学堂念书的天数,退还每家!”
一听要退钱教书先生不乐意了,哭着喊着说这钱不能退啊,没有这样的先例啊。章宣不为所动,教书先生哭的更惨,说这样是坏了祖宗的规矩啊,从来没有这样的事儿啊……
为了不退束脩,连祖宗都能搬出来,这到底是谁钻到了钱眼里?章宣不想再听教书先生哭号,让人捂住他的嘴巴,疾言厉色道:“你还有脸跟我谈祖宗规矩!成,那我便告诉你,这学堂本就是我先祖创立,落在此处就是为了教书育人,当年但凡求学的学子分文不取,如今我同意学堂收取束脩已经是格外开恩。你不是说谈钱之人满身铜臭,那你便硬气一些,该退的银钱一分不少退回去,这事儿便算是了了。不然你也不用再留在学堂里了。”
“呜呜呜……”教书先生从衙役手中挣脱出来,第一句话就是,“大老爷,银子都分了,学堂哪儿来的钱退回去啊!”
“混账东西,这会儿终于说了实话了!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啥钱都敢动!”章宣当着众人面被打了脸面,心里怒气也不小,“我今日就明明白白告诉你,银钱你要是分了就给我要回来,要不回来就自个儿想办法还给村民,给你三日时间。你就算是变卖良田房子,也得给凑齐咯!还回去银子之后,来我这儿领十个板子,长长记性。”
说罢章宣一甩袖子大步离开,他当乡绅这么多年还从未如此丢脸面过,他当初咋会挑选如此贪得无厌之人?他气得直摇头,元小满看着章宣离开,几步走到教书先生跟前儿,轻轻笑开了,问道:“大人,你看我啥时候去找你领银子合适?”
教书先生被吓傻了,哭都忘了咋哭,呆坐在看着章宣离去的方向,双眼没个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