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这话的时候,楚宇瞪圆的双眼里喷射着愤怒的光芒。
他是真的很生气,从那次赛车之后,他就一直在自己跟自己生气,一直到今天,他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然而,楚宇的愤怒,在顾南骁看来,却不过是笑话一场。
顾南骁高挺笔直的腰,慢慢的弯了下去,他缓缓的蹲下去,捡起了那一个红包。
他的动作很慢很慢,慢得像是老旧的黑白电影一样,但是,他最终还是捡起了红包,直起腰来,而后,他平缓而毫无波澜的目光落在了外婆尴尬两难的脸上。
“来,外婆,拿着,这不是脏钱,这是我自己投资赚来的钱,只是我的,和顾家无关呢!”将红包塞到了外婆的手上,他扬眉看了楚宇一眼,唇角微勾,淡淡的笑了笑,又道:“至于你,气性大,爱憎分明,很好,这样很好,但是,你二十五岁了,并不是十五岁,作为成年人,你要是看不惯我,你可以在商场上打败我,而不要利用柔弱的老人,幼稚,懂吗?”
“你!”楚宇气得不行,仿佛不能接受,自己专门走一遭,特意在大年初二跑回奶奶家,却只得到了这样的结局。
然而,面对着瞠目结舌的楚宇,顾南骁却懒散的甚至连跟他多说一句话的兴致都没有,直到确认楚外婆已经收下了红包之后,他安抚了楚外婆,便揽着夏初心的肩膀,快步的离开。
直到他的身影都已经消失在视线里了,楚外婆才终于又看了楚宇一眼,叹息道:“小宇,你这样又是何苦呢!”
“你找了五年,都没有找到南骁暗害你的证据,这样又是何苦呢!”
“南骁说得对,你都二十五岁了,小宇,你不能再这样子任性下去了,毕竟,奶奶会老,你爸爸妈妈也会老,我们不能看护你一辈子啊,楚家的家业,需要你去继承,照顾家庭养家糊口的责任,也需要你去承担啊!”
直到从奶奶家出来,最后的那几句话,仿佛还萦绕在了耳边。
是他的错吗?
年仅二十岁的他,眼睁睁的看着好朋友死在自己的身边,却无力去营救,这是他的错吗?
他顶着恐惧,在大海里飘荡着,拼命的寻找着最亲的表哥,却怎么都找不到,他甚至都急得哭了,这也是他的错?
为了活命,他不得不抛下这残忍的事实,拼命的游,却连一块浮木都没找到,等他终于费尽了力气,终于逃离了死亡的时候,却猛然间发现,顾南骁独自一人平平安安的在游艇上,浑身上下毫发无伤,他这才怀疑顾南骁,这才五年如一日的与顾南骁作对,这也是他的错吗?
是啊,这五年来,他是找不到顾南骁暗害自己的证据,可是,他都努力去找了,不是也没有找到顾南骁清白的证据,不是吗?
为了他的努力,他的挣扎,在家人看来却成了任性呢!
他做错了什么?或者说,他还需要去做什么?
不要再像以前一样,藏头藏尾的投资,不求暴富,只求赚点零花钱,只求能维持赛车的爱好,而是要像顾南骁那样,学会冷血无情,做一名成功的商人,从今以后无论什么事都能拿钱来砸,是吗?
楚宇一边漫无目的的驾驶着,一边双目怔怔的,陷入了沉思中。
而另一边,顾南骁直到将车子开出了楚家,开到了一处僻静无人的可以停车的路段,这才停了下来。
闷闷的盯着前方的路面发呆,顾南骁沉着脸,拧着眉,心底里是说不出的痛,仿佛被人狠狠撕扯着的痛。
自从那一次的赛车之后,他以为,他所有的心理压力都放下了,以后他终于能和夏初心一起,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过一段时间了。
可如今,愤怒的楚宇,却又一次把他的仇恨点了起来。
是的,仇恨。
他不怪楚宇,楚宇像小尾巴一样跟在自己身后那么多年,拥有深厚无比的情谊,他也习惯了像疼爱弟弟一样去疼爱楚宇,纵容楚宇,所以,他根本就不会怪他。
他只恨自己,恨自己能力不够,这么久了,除了牢牢把持公司的大权,其他方面,却毫无进展。
看着潘玲玉仍然高高在上的稳坐顾夫人的位置,坐拥无数财富与名誉,甚至背地里和自己的儿子儿媳干一些偷鸡摸狗的小手段,他实在是恨,是真的恨啊!
可是,他能怎么办?他该怎么样,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把潘玲玉从顾夫人的位置上拉扯下来呢?
顾南骁紧攥着拳头,阴沉着脸,同样也陷入了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