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京官还是外官,四品到从三品乃至正三品都是最难跨的一个坎。
且不说段大章这样的布政使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便是巡抚,便是手握大权的封疆大吏,就是出行仪仗、致仕后的俸禄等待遇也是四品官员远不能比拟的。
在京城时,段大章可坐四人抬的银顶黑轿,到地方上则可坐八人抬的绿呢大轿,仪从有杏黄伞一把,另配青扇两把,旗枪六根,金黄棍两根……正可谓前呼后拥,八面威风。而四品官员在京只能坐二人抬的锡顶黑轿,到地方上只能坐四人抬的蓝呢大轿。
三品官员只要不是被夺职的,无论将来告老还是告病回乡都可以领取到在任时的全俸,而四品官员满六十岁致仕回乡却只能领取在任时一半的俸禄。三品官员可提携子嗣,可选一子去国子监念书,将来可以更快地获得官职,而四品外官是没这待遇的。
郭沛霖是以四品道员外放去江苏补用的,很羡慕段大章这个已官居三品的同年,更希望能得到同年们的提携,一接到请帖便再次赶到重庆会馆。
段大章坐上首,湖广道监察御史黄钟音作陪,频频敬酒,郭沛霖真有些受宠若惊。
“仲霁兄,实不相瞒,今日请你来吃酒,其实是有一事相求。”
“求我?”郭沛霖愣了楞,端着酒杯苦笑道:“倬云,这些同年中数我最没出息,要说求,我求你们差不多。”
“没跟你开玩笑。”段大章放下筷子,抬头看看站在一边伺候的韩秀峰,微笑着解释道:“内侄你是见过的,这些天没少往你府上跑。不是我段大章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我这个内侄为人重情重义,做事勤勉可靠,要不是他苦心经营,就没现而今这重庆会馆。”
“秀峰见过郭大人。”韩秀峰连忙上前行礼。
“倬云,这位是你内侄?”郭沛霖下意识问。
“正是。”段大章一边招呼他吃菜,一边叹道:“内侄的为人在我们重庆同乡中是有口皆碑,仲霁兄若是不信可以问永洸,也可以去问问吉博文。在我看来这年头做官真不如呆在京城做会馆首事,好好照看会馆。可他家是冷籍,要是不做一任官,子孙后代都翻不了身。”
“倬云,有你这个姑父提携,秀峰贤侄想做一任官不是难事吧?”郭沛霖不解地问。
“确实不是难事,甚至都没用我操心。”段大章又抬头看了一眼韩秀峰,不缓不慢地说:“他早想法帮自个儿捐了个监生的出身,捐了个九品候补巡检,甚至自个儿找门路补缺,并且这缺差不多补上了。”
“这是好事。”
“是好事,可我总有些不放心,他生怕去甘肃会招来非议,会给我添麻烦,于是托人帮着补了个扬州府的缺。不管咋说他这个缺是吏部掣选的,走马上任应该没啥问题,但能不能干满一年就两说了。”
想到无论京官还是外官,都要按例署理试用满一年才能实授,郭沛霖意识到段大章的良苦用心,不禁笑道:“倬云,有你这个姑父提携,这对秀峰贤侄而言也不是事。只要给祁幼章写封书信,我就不信祁幼章会不给这个面子。”
“幼章自然是要找的,信我都已经写好了,但内侄只是个九品巡检,不能遇到点事就跑江宁去找幼章。”
“这倒也是。”
“所以我想把内侄托付给你,劳烦你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