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谢恩折而已,哪里用得着黄钟音费心,吉云飞略作思索了片刻,举笔挥毫,一气呵成。
原本很不要脸的一件事竟被他写得很感人,大意是臣觐见完回到临时下榻的会馆,脑海里还是皇上的天颜,耳边还萦绕着皇上的谆谆教诲,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复,于是沐浴更衣,望阙跪读皇上赏赐的《礼记注疏》,不由想起自幼家境贫寒,念不起书,只能在书院外偷听,就差凿壁偷光。没钱买纸笔,只能用柳枝在河滩上学着写大字。后来在衙门帮闲,境况好了一些,但依然买不起书,只能厚着脸皮到处管人家借。
所以臣一直很羡慕那些不但能念得起书,能科举入仕,而且有恩师有座师有房师的读书人。但现在臣不羡慕了,因为皇上您不但考校臣的学问,还赐书给臣,让臣好好用功,皇上您不但是臣的君父也是臣的恩师啊!
一想到这些臣就百感交集,难以自抑,发现就算粉身碎骨也报答不了皇上恩情的万分之一,所以上折子跪求皇上保重龙体,并请皇上放心,臣到任之后一定会好好办差,好好用功……
还真是妙笔生花,只不过韩秀峰看得是脸颊发烫。
黄钟音等李品三抑扬顿挫地念完,微笑着拿起笔改了几处,把本就算不上文绉绉的折子改得更白了。吉云飞、伍肇龄和江昊轩、王支荣等人大赞,说改完之后更像是韩秀峰写的。
几位进士同乡都做到这份儿上了,韩秀峰只能硬着头皮摊开早准备好的纸,拿起笔誊抄了一份,墨迹一干就在同乡们催促下去圆明园。
没想到守宫门的那些侍卫和奏事处的太监竟也是看人下菜的,见刚被皇上单独召见过的韩秀峰去而复返,问清楚事由,收下银子之后不但信誓旦旦地保证会想办法赶紧呈给皇上,还让韩秀峰最好别急着走,就在宫门外等信儿。
他们都这么说了,韩秀峰自然不能急着回去。
没曾想这一等又等了近一个时辰,一直等到侍卫们准备关宫门,之前那个收了银子的奏事处太监带着一个端着木托盘的小太监出来了,一见着韩秀峰便拱手笑道:“恭喜韩老爷,贺喜韩老爷!万岁爷又有赏赐,韩老爷您真是简在帝心,圣眷恩隆!”
“谢刘公公,谢刘公公关照。”
“我就是一跑腿的,韩老爷,天色不早了,我先传皇上口谕。”
“哦。”韩秀峰反应过来,急忙掸掸马蹄袖跪下道:“臣韩秀峰接旨,臣恭请圣安。”
“圣躬安,”刘公公脸色一正,抑扬顿挫地说:“你的孝心朕晓得了,古人云‘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你没能科举入仕实为人生一大憾事。但朕非刻薄寡恩之人,只要你实心办差一样能建功立业,千古流芳。不过你此去是练兵的,既要看圣贤书也要多看些兵书,再赏你几部,拿去用心学吧。”
“谢皇上恩赏,谢皇上恩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