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跟何桂清不对付?”
“不只是不对付,而且有着深仇大恨。”
“啥仇啥恨?”
韩秀峰喝了一小口水,耐心地解释道:“曾国藩第二次率湘勇赴江西助剿长毛时,江西官员都不喜欢他们那支客军,粮饷支应不上,将士们只能饿着肚子跟长毛打仗。万般无奈之下,曾国藩写信求时任浙江巡抚何桂清协济。
结果何桂清不但不愿意协济,还写信把曾国藩怒斥了一番,说剿贼平乱靠的是八旗绿营,不是他从湖南带去的那些散兵游勇,还骂曾国藩不知天高地厚。”
“竟有这样事!”吉云飞愣住了。
韩秀峰微微点点头,接着道:“那会儿浙江还是完善省份,江南大营的钱粮有一半靠浙江,曾国藩和湖北巡抚胡林翼为了开辟饷源,在皇上命何桂清署理两江总督时,派人来京里活动,在肃顺和郑亲王等人的帮助下,让曾在胡林翼麾下效力多年的罗遵殿做上了浙江巡抚。”
“我说罗遵殿怎那么容易做上巡抚的,原来是曾国藩和胡林翼帮的忙。”
“实不相瞒,当时我也曾受胡林翼和肃顺大人之托在皇上面前给罗殿遵美言了几句。”韩秀峰顿了顿,接着道:“罗遵殿做上浙江巡抚之后,也没让曾国藩和胡林翼失望,一到任就把浙江的军饷按月接济湘军,而不是跟之前那般专供江南大营了,这就等于在挖两江总督何桂清的墙角,所以何桂清不止一次上疏参劾罗遵殿,称罗遵殿没有战守之才,称罗遵殿知守不知战,守近不守远。”
“后来呢?”吉云飞苦着脸问。
“后来李秀成犯浙江,攻杭州,罗遵殿手下没几个兵,只能向江南大营求援。和春接到求援的书信,当即命咱们的同乡张玉良率兵驰援。结果在路过何桂清听驻的常州时,被何桂清使手段在驰援杭州的路上多停留了几天,杭州因此失陷,罗遵殿也因此在城破时以身殉国。”
“竟有这等事,他……他怎能见死不救,怎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公报私仇?”
“他生怕被究办,都已经躲进洋人租界了,像他这样的无耻小人有啥事干不出来?总之,罗遵殿就这么死了,在他和他的好友军机大臣匡源的帮助下,他的亲信王有龄署理上了浙江巡抚。”
”韩秀峰深吸口气,接着道:“如果只是见死不救,借刀杀人也就罢了,毕竟这是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根本无法查实的事,曾国藩和胡林翼再恨也拿他没办法。可他居然还不罢休,像罗遵殿这样的尽节之臣本应按例优恤,可他的亲信王有龄竟奏称罗遵殿‘守城无方,一筹莫展,贻误生民’,害朝廷撤回了罗遵殿的恤典!”
“这事我知道,人家都以身殉国了,王有龄还揪住不放……只是没想到这竟是何桂清授意的。”
“现在知道不算晚,总之,曾国藩、胡林翼和他们手下的那些湘军将士不会放过何桂清,早晚会收拾王有龄。而觐唐兄与何桂清的关系又非同一般,至少在曾国藩和胡林翼看来是绝不能用的,所以我才说他这江苏巡抚也署理不了几天。”
“可是……”
“别可是了,”韩秀峰不想卖关子,直言不讳地劝他要是想建功立业,不如回重庆老家帮办团练。
听说要回乡率团练协剿石达开,吉云飞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韩秀峰岂能不知道他担心什么,胸有成竹地说:“博文兄,相信我,现如今的石达开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所向披靡的石达开,没别人以为的那么难对付。”
“怎么就不难对付?”
“一是他自从江宁出走之后便成了一支孤立无援的孤军,别看人多势众,可真正能上阵的只是他从江宁带走的那些旧部,后来收拢的那些流民和收编的那些花旗军不堪一击,不然也不至于如同丧家之犬,被官军一路追缴到窜至广西。更不至于以十几万之众连没多少官军和练勇防守的宝庆城都围攻不下。”
看着吉云飞若有所思的样子,韩秀峰接着道:“二是长毛已闹了十年之久,没被战火波及的各地方官员士绅也提防了长毛十年之久,至少我四川的百姓无不担心长毛来犯,可以说他们不但不得民心,甚至都不得匪心。不然贵州的那些教匪也不至于直至今日也不愿意改弦易帜,也不愿意打他们的旗号。”
“志行,你说的这些有道理,可我不懂兵事,不会打仗!”
“老家那边我会安排妥当的,兵用不着你领,仗一样用不着你打,你回去之后只要团结士绅,帮潘长生、江宗海等人筹集粮饷军资即可。至于为何只保举你回乡帮办川东团练,而不是督办川东团练,那是因为我川东能督办团练的只有段大人一人。”
“这么说我回去之后只要辅佐段大人?”
“正是。”
想到这差事不但没啥危险,而且不算难办,等剿灭石达开之后一样能分点功劳,吉云飞不再犹豫,立马起身道:“行,回老家就回老家,我全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