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眉一挑,扭头正要讲话,却与他黑黝黝的狭长眼眸四目相对。这家伙虽然身材高大,却有着清澈如水的眸色,阳光折射其中,更加灿若星辰。他显然在尽力忍痛,但眸子里却又隐匿着浓重的温熙,仿佛故意纵容一般的厚重。她恍然明白,他故意惹怒她,不过让她发泄心中积压的郁闷,心中酸涩,手中便徒然一松,除了索然无味的无趣,多少有些尴尬。
“痛死小爷了!咚咚锵,你下手比我还黑,这下爽了吧?”他倒吸冷气,揉着自己被掐青了的胳膊,揶揄道。
“女娃娃,这男娃娃好脾气哦……咱们村里,只见过男人打老婆喽,哪见过女子打男人……他疼你哦,莫要真打,打不得的……”徐老头扭着头,眯着昏黄的眼睛,大声笑着喊道。
“才不是……我……他……我们!”她脸颊一红,尴尬的想要解释,却被他一胳膊就压住了脖子。
“他听不懂……别费劲了。来,躺着多舒服……看,天多蓝?”他惬意的朝着碧空如洗的蓝天,努努嘴。
她这才蓦然发现,他们头顶上的晴空,竟然如此湛蓝而清澈,几乎没有一丝云彩。
驴车缓缓而行,道路两边是郁郁葱葱的果树丛,青红交错的果子像调皮的孩子眼睛,藏在枝叶其中。
她看着美丽的天空,闻着清甜的鲜果香气。她情不自禁的唇角微扬,整个人也放松下来。她轻轻推开他压在自己脖子上的长臂,让自己更舒服的躺在驴车上。于是,他们肩并肩,脑袋挨着脑袋的,悄然无声的看着蓝天。
“伪装自己,很累,咚咚锵……比如化妆,比如逞强,比如让自己看上去完美无瑕……”良久之后,他依旧闭着眼睛,微笑着,喃喃道。
“我知道,但我一直如此,一路走来。为了让自己成为那块美玉,拆骨挫皮也会去拼命,磨砺得久了,也就习惯了,累……活着本来就会累吧,勇往直前,总好过碌碌无为吧。”她凝视着蓝天,苦笑道。
“我总怕自己,还不够好,不够坚强,不够优秀……想要站在更高的峰顶上,迎着风傲然而立,这些就是代价吧……”
她戛然而止,心里却暗暗道。是啊,为了能站在伟大君王身侧,仰视他无双的风华,她就像一个披着铠甲的骑士,拿着重剑,一路披荆斩棘,为王的荣耀卫冕。
然而,她也会受伤,会恐惧,会疲惫,但不肯放松片刻。因为,她曾经对他说……接下来,我会守护你……守护他,做他的骑士,为他披甲而战,哪怕满身伤痕,跌跌撞撞,却不悔不退。她以为,这就是爱情吧。
只是,君王的隆恩浩荡冷得那么快,他的心自始至终都残忍无情,站在他身边只有高处不胜寒的孤单。你要拥有多少的光和热,才能让自己不会黑暗吞啮?你爱的是他的闪耀的光环还是自己虚妄的梦想?哎,终归一败涂地,失望徘徊。
然而这些话,又如何能出口?所以,她自嘲的冷笑着,又闭上了沉重的眼眸。
“与其,努力去做别人眼中最好的自己,不如做回最真实的你,肆无忌惮的活着和快乐……无论是美玉无瑕,还是平淡无光的鹅卵石,你喜欢的才重要。”他似乎喃喃自语,浅笑安然:“并非因为完美,才会喜欢……而是因为喜欢,才成就了完美。”
他的话,让她浑身一震,如醍醐灌顶般。他懂她的苦衷,却也不没有刻意说破。
她淡淡反驳:“说得简单,哪有那么容易?谁没有展翅高飞的野心,难道一辈子做麻雀不成!”
“野心和贪心,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更好听一些罢了。谁说麻雀一定就飞不高?只有自由的灵魂,想飞多远就有多远……想看什么风景,就看什么风景。余生很长,需要欢喜。”他又浅笑道。
“心灵鸡汤熬得倒得心应手啊,连我们重金聘请的心理学导师,都得对你甘拜下风。”她忍不住揶揄着。
“小爷这么苦口婆心,你要再执迷不悟,我也没辙。对了,不如我教你学游泳,我觉得这种运动对你来说,更容易放飞自我。明天开始?蔓园后面有个很大的池塘,中午下水应该还不算太凉。你带泳衣了吗?没有的话,一会去县城挑一件!”他突然兴致勃勃,睁开了狭长的大内双,扭头盯住了她。
“我怎么觉得你的眼神,充满了不怀好意呢?”她耸耸鼻尖,不客气道:“不学,万一你觊觎我的美貌……”
“放心,我没对你耍流氓的半点儿心思……胸还没我大呢,不值当小爷冒险吧?”他故意瞥了瞥她的胸部,又毫不客气的卖弄般,挺了挺自己茁壮的胸肌,不失得意道:“瞧瞧,这才是天生的强生的,羡慕嫉妒恨吧?”
他话音未落,她牙尖痒痛的已挥拳砸中了他的胸,后者哀叫一声:“喂,再打我,我就还手了啊!”
“你试试?”她冷笑着,把自己的拳头抵在他鼻尖底下。
“试试就试试,你让我试的啊……”他哂笑着伸出手掌,装腔作势状。
她惊惧的本能捂住怀抱,但他已趁机把双手伸进了她的头发一通乱挠。她抱头尖叫着,貌似顶着巨大鸟窝的疯子。他爽朗的笑声却不绝于耳。
“别闹别闹了,裙子裙子我踩不住了……”他坏兮兮的突然一扬大长腿。
她手忙脚乱的爬起来,用双手抓住裙摆,扭头气哼哼的瞪着他:“叶晴朗,你给我记住了,我不会放过你!”
她的长发,被风吹得纷纷扰扰,纠缠着清澈晶莹的黑眸,犹如在夜空中那最亮的星辰。
他凝视着她,单薄而滋润的红唇,旋起明朗笑容。
他声音有些低哑,却真诚无比:“求之不得,咚咚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