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前的丫蛋儿,年纪比当年的九儿还更小;且这丫蛋儿嫁进的是阿哥所,是所有女人们都挤在一个院套里,彼此透过窗户就能看得见,没遮没挡的。
便是老十五护着她,可是老十五自己现在还只是个皇子,在这宫禁里行事还要重重顾忌的掣肘。比不上他自己当年早就是天子,凡事自可一言九鼎,生杀予夺。
还有九儿的母家,虽说身份低微些,但是好歹都在内务府当差,里外里还能有些接触;而这小丫蛋儿呢,虽说是出自名门,可是自家的父母兄弟,全都是外差,谁都见不着。
便是后宫里从不缺少钮祜禄氏,皇子皇孙福晋里有的是……可都不是一个房头。所谓远亲都不如近邻,别说有的不帮衬,甚至还要伸脚踩。
这小丫蛋儿啊,在宫里除了他和老十五,便没有个倚仗。身边所有人,都得是她自己个儿一点一点培养起来。这样的培养人心,对于她这样年岁的小女孩儿来说,殊为不易。
故此可说啊,这小丫蛋儿的处境,比当年的九儿还要更艰难些。
廿廿静静听着,努力回味乾隆爷话里每一个字的滋味儿。
听乾隆爷说完,她便也娇俏而笑,“其实,汗阿玛谬赞了。媳妇儿也没那么心宽气和,媳妇也使劲怨恨了那坑害媳妇的人去!”
乾隆爷静静抬眸,目光虽然宁静,却是带着重量地落过来。
廿廿咬了咬嘴唇,“媳妇可是狼家的女孩儿,汗阿玛可曾见过狼家的人引颈受戮,有仇不报了?”
乾隆爷微微点点头,“所以呢?”
君威难测,伴君如伴虎,廿廿被这么问,心下也紧张,“所以……所以媳妇儿就在佛前骂她!一天骂三遍儿,还跺脚、划圈圈儿、吐吐沫地骂!”
乾隆爷原本一脸严肃呢,可听着廿廿这么说,还有她活灵活现的再现,乾隆爷都忍不住拍着桌子大笑,指着廿廿,“你啊,你啊,还真是个小辣椒儿!”
廿廿说完也叹了口气,“媳妇就痛快嘴了,反正已是都告诉上天了,还有……”廿廿小心瞟乾隆爷一眼,“还有,媳妇也禀告给婆母了。媳妇自等着上天和婆母替媳妇做主就是。”
乾隆爷不由得动容,“好丫蛋儿!”
乾隆爷目光不由得飘过书案去。
那厚厚一叠刚送进来的奏折里,最上面一封是从热河来的。
乃是请求他今年暂缓秋狝,甚至取消秋狝的。
理由是,今年“查阅十数围,麋鹿迹少,不堪行围。”
也就是说今年的围场里没有多少猎物,不足以行围。
乾隆爷派人查下去,接到匿名揭帖,说是有人私自放人进围场捕猎;以及有人私自纵人砍伐树林,致使野兽远遁,无兽可猎。
乾隆爷微微犹豫,却还是将这事儿与廿廿讲了。
“丫蛋儿,你说,这事儿,朕该治谁的罪?”
廿廿心下一跳。
那自然是要先治热河总管的罪啊。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