諴妃和莹嫔在畔伺候着,两人都看着皇上与中宫之间的暖意流淌,諴妃自是跟着满眼的温暖,而莹嫔则有些扎眼,有些看不下去了。
皇帝却也“善解人意”,放下茶碗道,“諴妃和莹嫔也都辛劳了,便都回去吧。皇贵妃终究比你们都年轻些,叫她熬一会子晚,陪陪朕倒无妨。你们先回去歇息吧。”
諴妃赶忙行礼告退,莹嫔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便也跟着走了。
上书房内,静悄悄的。窗外,整个紫禁城也都是静悄悄的。
而目光放远处,此时此际,整个大清江山,同样静悄悄的。
这样的夜色,这样的宁静,便将江山之远都一瞬时簇拥在了这小小的一方斗室之内。
而这一方屋檐之下,唯有他们两个人携手相对。
皇帝将这一日亲自拟就的几道谕旨草样摊开来,叫廿廿上前看。
廿廿有些迟疑,“皇上……后宫不敢干政。”
皇帝却伸手抓过廿廿来,“爷今儿写了这几幅字,因心事烦乱,也不知写得好不好。此处是上书房,爷从小念书的地方,若是写的不好,倒辜负了此地,更辜负了师傅们。你来帮爷瞧瞧,可有一时慌乱写错了笔画儿的?”
廿廿扬眉,心下已是会意。
此时朝野上下多少事,都需夫妻并肩齐心,廿廿便再没推脱,便坚定地垂眸定睛去细看。
第一道谕旨,皇帝免除了直隶之外的督抚提镇(总督、巡抚、提督、总兵)及藩臬(布政使和按察使),并盛京侍郎、奉天府尹、及西北两路将军大臣、盐政、织造、关差等进京叩谒梓宫。
廿廿明白,这一来是稳定地方,不因太上皇崩逝而使地方动荡;二来,也是避免地方官员齐集京中,可能会带来的隐患。
廿廿点头,“皇上这一幅字,笔力遒劲,金钩铁划,妾身能看得见皇上的心意果决。妾身以为,这幅字写得好!”
皇帝眸光一灿。
廿廿接着去看第二道。这是一道加恩皇家自家至亲的旨意。
“朕兄弟中,惟仪郡王居长,著加恩晋封亲王。”
“贝勒永璘,系皇考之皇幼子;绵亿,系五皇兄之长子,五皇兄原系亲王,薨逝后,皇考将绵亿递减二等,袭封贝勒。兹均著加恩晋封郡王。绵亿派往东陵,悉心办事。”
“仪亲王长子绵志、成亲王长子绵勤、定亲王绵恩长子奕绍,俱系亲王长子,著加恩照考封一等之例,均作为未入八分公。”
“绵縂、绵偲,系成亲王庶出之子,均著照例封为辅国将军。绵偲,著赏戴花翎,与奕纯,并挑在乾清门行走。”
“其余已授职者,各供厥职。奕纶、奕绅,著陪伴二阿哥在上书房读书。其余年幼未授职者,均著在邸读书。以示朕仰体皇考圣心,加恩本支之至意。”
这一道恩旨,皇上将自家兄弟俱晋王位;成年的侄子们各恩授爵位,孙辈嘱咐安心读书。
廿廿点头道,“皇上这一幅字,有骨有肉,团圆尽显,乃为和气。妾身瞧着,这一幅字当真是写得叫人心下觉着暖融融的。”
皇帝轻轻点头。
廿廿接下去再看,第三道谕旨皇上便是任免上书房的师傅们。上书房的师傅中,除了总师傅刘墉之外,其余只留陈万全、达椿、万承风三位依旧在上书房行走,其余各回本衙门供职。
皇上此举,一来是因为目下上书房中只有二阿哥绵宁一个皇子,绵恺还不到进学的时候儿,故此师傅本不必留太多。
二来,也是更重要的,此时皇上自己就住在上书房中守孝。若来往行走之人过多,自有隐患。
廿廿点头道,“皇上这一幅字,字数不多,却是主次分明;且笔画去除繁冗,叫人眼前不觉豁然开朗。妾身还是觉着好。”
第四道谕旨,内容越发简洁明了。
“命额驸科尔沁郡王索特纳木多布斋,在御前行走。”
廿廿欣慰点头。这位三额驸虽说还没与三公主完婚,可是从他之前协助拿下和珅、福长安一事上,可见这三额驸的忠心耿耿。挑在御前行走,自家女婿,自能叫皇上放心。
第五道,皇上则是直接召他的恩师朱珪回京。朱珪此前在安徽巡抚任上,皇上在安徽职缺上调派人手,以使朱珪能立即回京。
皇上自己的天下,大幕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