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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9、帝王手腕(2 / 2)

“……他若不如此,又如何当得起他‘荒唐王爷’的名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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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月桂便是一怔,从主子的话里隐约听出了些不一样的意思来。

廿廿轻声叹口气,“这么算算,十七爷已然‘成熟稳重’好几年了。要是再没有他眼前这宗事儿啊,我都快忘了他曾经年少轻狂的模样,倒以为他年长稳重,早已该摘了‘荒唐王爷’的帽子去了呢。”

月桂惊得张大了嘴,“……主子的意思,难道是说十七王爷有可能是故意的?”

廿廿轻轻莞尔,“颖贵太妃的千秋生辰是每年一回,又不是只有今年才过。他既然每年都要派人进宫送礼,怎地从前那些年都没犯了宫里的规矩,该回明皇上之处都事先回明了……怎么就今年忽然犯了糊涂,不经回明皇上,就自己派太监往宫里送寿礼了呢?”

月桂也一拍手,“是呀!倘若十七爷是真糊涂,他该年年都犯这个错儿才是!”

廿廿缓缓舒一口气,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只因小时候就相识,她这些年倒是对十七爷的脾气秉性多看了些,便也能多体会一些来,便也知道,他闹得越热闹的时候儿,反而那事情背后越是有他深沉的心意。

月桂跟上来,悄声问,“那这回,十七爷他为何忽然就赶在今年,这么闹了呢?”

廿廿回眸望月桂一眼,“十七爷是皇上的本生兄弟,可是如今的身份却也已是宗室王爷。皇上从去年以来,与各家王府之间颇有些不睦。皇上革了恒谨的王爵,呵斥了定亲王和睿亲王……”

“皇上却将和珅的宅子赐给了十七爷……你想啊,各家宗室王爷心下何尝肯平静?十七爷已经事实上得了实惠,这时候适时跳出来,犯一个小错儿,还是个天下人都觉着情有可原的小错儿,然后叫皇上罚他一下子——这便叫其他宗室王爷们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既用小罚将自己的大灾给避了过去,又堵上了各家宗室王爷的嘴……这笔买卖做的,这天下还有谁人比他更精明的么?”

月桂便也“哎呦”一声,“叫主子这么一说,奴才可算茅塞顿开了!”

廿廿静静侧首,“所以啊,实则古往今来,这‘逍遥王爷’偏才是最难做的。看似逍遥,可是心下却其实比谁都明白,脑袋瓜儿也得是无人能比的精明才行,这才能审时度势,在最合适胡闹的时候闹出来,在不该胡闹的时候安分守己,一生无大过,却是富贵平安终身啊。”

月桂轻轻点头,“这倒叫奴才想起来从前的和亲王弘昼,还有咱们十一王爷从前闹出的那些话儿来……”

廿廿无声走入寝殿。

她说希望绵恺来日也能当个逍遥王爷,可其实,选择当逍遥王爷甚至可能比当储君、天子还要难。

——这世上,其实‘藏拙’倒简单,反倒是“藏巧”而“露拙”才更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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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廿廿早早儿出养心殿,赴寿康宫,给颖贵太妃、婉太妃二位请安。

——嘉庆朝并无皇太后,皇上便奉颖贵太妃、婉太妃二位居住寿康宫。

当年,孝仪皇后最后的时光,是在养心殿里养病,彼时就是这二位老人家陪伴在畔。

便是因为这样一段情分,皇上如今便是来不及奉自己额涅入住寿康宫,便将这样一份孝心和哀思,都寄托在了这二位老人家的身上。

廿廿作为儿媳妇,自是时常来陪伴二位太妃;只是今日来的用意更特殊些——因今日必定要传下对十七爷惩戒的旨意来,皇上和廿廿都怕颖贵太妃知道了再跟着上火。

廿廿才执儿媳妇的规矩,刚伺候两位太妃用完了早膳,果然皇上那头儿的旨意便传下来了。

廿廿有点儿担心,小心地陪在颖贵太妃身边儿,仔细地观察老太太的神色。

毕竟,今年颖贵太妃都七十岁,婉太妃都八十五了。这二位的年岁,一旦着急上火的,可了不得。

可是一切倒都是廿廿多虑了,听完了圣旨,颖贵太妃和婉太妃两位老人家却压根儿什么都没有。

婉太妃年纪更大些,性子本也更豁达些,这便挑头儿说话,“我说颖贵妃娘娘呀,你可都听见了没?上不上火?要不,咱们传皇帝过来,呵斥他两句,给你解解气?”

颖贵太妃无奈地赶紧起身,以贵妃身份反倒向妃位的婉太妃行个礼,“我说老姐姐,你可饶了我吧。咱们若是年轻个六十岁,要因为这事儿胡思乱想一番,跟着着个急、上个火的还成;可咱们如今都这一大把岁数了,若还糊涂,那当真是这么些年啊,都白活了。”

廿廿不便说话,只是在一旁静静陪着。

颖贵太妃转眸看着廿廿,伸手拉过廿廿的手来,“皇后,我知道你今儿来的心意。可是啊,你当真不必替我担心。”

“不说旁的,以我为贵妃位,绝非皇太后,却能被皇上迎入寿康宫来奉养……皇上对我的孝心,我怎么还能不明白呢?”

“再者外人不知道,以为我的千秋还是要正月二十九才过,故此皇上今儿这正月二十七地下旨,便是赶在我生辰前头了;可是咱们心下怎么能不明白啊,正月二十九日本是孝仪皇后的忌日啊……”

“二十五年前,从孝仪皇后薨逝之日起,都不用先帝爷和皇上说,我自己就先将我的千秋之日给改了——这二十多年来,我都是将正月二十五日当做了千秋之日。”

“故此啊,皇上便是昨儿和今儿个说起老十七的事儿,那也都是我都过完了千秋之日去。再者,今年本来就还在先帝爷的国孝期里,我的千秋本来也不庆贺,只是老十七送进来些好玩儿的玩意儿哄我这老太太就是了。”

“故此啊,便是皇上追究老十七,日子既在我千秋之后,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退出乾清门行走,也只是解了侍卫的差事罢了;可是‘内廷行走王’的身份自是更尊贵地高高挂着呐!”

廿廿的心豁然开朗。

颖贵太妃是蒙古人,本就性子更为飒爽;再者颖贵太妃曾经多年与孝仪皇后相伴,对这后宫里的事儿,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看不开的?

婉太妃也在旁慈祥地点点头,“而且啊,你们没听见皇帝的旨意里怎么说的嘛:‘从前恭遇皇考巡幸,朕与成亲王永瑆,俱谨随辇跸,不敢稍离。而永璘则往往偷安。行走落后,竟不系撒袋,直至驾诣行宫时,始随班跟入’……”

“瞧瞧,皇上这意思是,老十七这不按规矩行事的‘毛病’啊,可是当年在先帝爷跟前养成的!先帝爷都从来没因为这个治过罪,那如今皇上眼前这帮子宗室王公、文武大臣们,还想怎么着?难不成他们还敢不过先帝爷从前的做法儿,非要在皇上面前弹劾老十七,非要让皇上治老十七个什么大罪去不成?”

婉太妃也拍拍廿廿的手,“这是皇上啊,明面上追究老十七,实则还是护着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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