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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廿廿这个话儿,吉嫔便也松了口气儿。
“我说呢,皇上这怎么‘该罚的’没罚,倒事实上更重用了;反倒是你们家族长却被罚了呢。”吉嫔故意抬眸瞄了廿廿一眼,“我还以为,皇上也分不清你们这一大帮子的钮祜禄氏谁是谁了呢。谁叫这前朝后宫的,那么多个钮祜禄氏呢。”
廿廿自听得出吉嫔话中的味道,不过并不放在心上。
“王姐姐说得对,其实就连我自己也觉着,这前朝后宫的钮祜禄氏,实在是太多了呢……外人自然以为,我们都是一家子的人,同气连枝;可是也唯有钮祜禄氏自己才知道,并非所有的钮祜禄氏全都是一条心。”
廿廿的目光落在吉嫔面上,定住没动。
吉嫔便也轻轻叹了口气,“一家子的骨肉,便是关起门来,也自然还是要争斗的。争家产,争地位,争袭爵……这事儿家家都一样,谁也甭笑话别人。”
“不过好在,终究还是一家子的血脉,到了最要紧的时候儿,终究还是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吉嫔挑眸回望廿廿,“故此,你们钮祜禄氏家大业大、人丁兴旺,在我看来,总归还是羡慕的。”
廿廿听着,心下便也是一宽,廿廿故意拱拱手,“受姐姐的教了,多谢姐姐。”
吉嫔便啐一声,“你又来了。堂堂皇后,再这么说,就是下逐客令,撵我走呢!也罢,我可赶紧回去吧,可别在你这儿给你碍眼了。”
廿廿忙亲自起身去拦,吉嫔却仗着身量高,已是走出去好几步远了。
廿廿便也没再拦着,而是顺势亲自送吉嫔往外去。
走到门口,吉嫔回眸盯一眼廿廿,“你们家那位明公爷是根墙头草,我倒不知道他在哪两头儿东倒西歪呢,不过一宗,必定不是歪在我钟粹宫墙头儿上的。”
廿廿心下明白,便也含笑点头,“多谢姐姐。”
廿廿倒也不意外,毕竟如贵人还小,又刚进宫,在钟粹宫里跟随吉嫔居住,位分尚低,自然也没什么机会单独与明安交接的机会。
不过话也说回来,她现下之所以能如此放心,也是因为有吉嫔在的缘故。
“究竟是宫里哪个钮祜禄氏与明安暗通款曲,我心下倒也隐约有几分影子。”送到宫门,廿廿拉住吉嫔的手。
吉嫔便哼了一声,竟将手极快地就抽走了,“我自然知道皇后娘娘心里有数儿。皇后娘娘要是连这点儿本事都没有的话,那还怎么统御六宫?”
吉嫔说罢,行了个礼,冷冷淡淡地就走了。
廿廿站在原地却忍不住微笑。
吉嫔就是这样的性子,就像一块永远都不肯融化的冰似的。廿廿知道,这不肯“融化”的,其实是吉嫔的骄傲,那与旁人无关。
也唯有了解了吉嫔这样的性子,才会越发明白她那些冷言冷语下头,藏着的其实是热忱的关切;也才会觉得这样骄傲清冷的人儿,反倒率真可爱。
“倒不知道,如贵人在钟粹宫里随着吉嫔主子一同居住,可会也学得了几分吉嫔主子的模样儿去……”月桐在畔轻声道。
廿廿含笑点点头,“可人与人终究是不同的,一切端的都看各自的造化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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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廿廿的册立大典全部完成,养心殿的修缮工程也尽数完工了。
因着修缮的缘故,养心殿内内外外进来不少工匠,故此女眷皆不便在养心殿留宿。
廿廿这几个月来也都在自己储秀宫内居住。
原本修缮工程完毕,廿廿正心里高兴,打算等工匠们都撤走了,也好去瞧瞧那养心殿的新模样儿去。
却就在这时候儿,养心殿那边儿传来消息,说竟然捉住了一名偷窃的工匠。
廿廿的心便是一悬,“他偷窃什么了?”
养心殿内自处处都是重宝,便是丢了什么,都是叫人揪心的。
四喜忙道,“主子别急,奴才听说没什么要紧的,不过是天沟里拆卸下来的旧锡片。”
“旧锡片?”廿廿也颇为意外。
且不说锡本身便没什么金贵的,民间百姓家都少不了有把锡酒壶之类的;更何况是拆下来的旧锡片,更还是天沟里的。
“按说,不至于啊。”廿廿轻轻眯眼。
民间的工匠进宫来当差,又是承当的养心殿这样最最要紧的地方儿的工程,该担多大的干系,他自己如何能不知道?但凡敢动半点儿偷窃之心的,性命都得没了!
况且但凡能挑进宫来当差的,尤其是在养心殿这样地方儿的,那自然是层层筛选过不说,更必定要层层具保的。故此若有半点儿差池,他不但丢的是自己的脑袋,还得加上身家性命,还要牵连了那几位保人的性命去啊!
故此就为的这么点子天沟里拆下来的旧锡片……值当么?
若说当真偷个什么金的、玉的,豁出去这么大的代价,还算说得过去啊。
“可不是,”四喜也叹息着摇头道,“便是好锡,当真能卖几个钱呢?更何况原本都是用旧了的,且还是天沟里,见天儿被日晒雨淋的,早都狼狈不堪了……成色和卖相都不好,拿出去也不值什么的,何至于啊!”
“就连皇上也动了恻隐之心。原本刑部拟的罪名是比照在大内偷窃乘舆、服物的斩罪上,减一等,定杖一百、流放三千里;皇上说不至于的,说那郭四不过是在院内干活的时候,乘便攫取,跟进殿内偷窃,终究还是有区别的。故此再从宽,只杖八十、流放二千里也就是了。”
廿廿便也点头。她如何不知皇上的宽仁之心呢,更何况这点子旧锡也当真不值什么去。
廿廿目光向上,落在房檐琉璃瓦上,不由得抬手指着那瓦片之间的垄沟问,“那天沟,说的可是房檐上的排水垄沟?”
“正是。”四喜忙道。
廿廿心下便是一个翻涌,霍地拍案站了起来。
——她想到了!
“走,去养心殿。”廿廿吩咐一声,自己便急急往外去。
此时的养心殿,已然修缮一新——新到,连养心殿正脊正中脊筒内,都已经重新安放新的“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