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赶紧又拱手,“王爷,嘿,王爷您别介……您给我指个道儿,您说我这事儿是卡在哪个点儿上了,我好赶紧想辙,把这个坎儿给趟过去呀!”
这便是明安等着王进福“明码要价”了。
王进福又是眯眯眼一乐,反倒又先给明安行了个礼,“老奴可不敢。老奴想孝敬明公爷,还没找着道儿呢,是老奴还要请明公爷帮老奴指个道儿才是。”
明安虽说也是而立之年了,可终究是才承继了布彦达赉的差事,故此在内廷行走的日子统共还不满一年,跟这些在宫里都几十年的太监们没法儿比,叫人家王进福这一句话就给整个儿说懵了,完全找不着方向了。
明安只好在纡尊降贵地给王进福一揖到地,“还指望王爷给个明白的道儿啊。”
王进福见他已经将明安绕唬得差不多儿了,他这也将明安的性子、底牌摸得差不多儿了,这才带着“手到擒来”一般的自信,点点头笑笑,“老奴在明公爷面前不打诳语,老奴是当真有事儿要求着明公爷呢。这条道儿,是明公爷指,老奴来走才是。”
明安不由得眯起眼来盯着王进福,“……王爷当真有事儿能叫我帮得上忙?”
王进福笑得像个弥勒佛似的,慈祥地点点头。
明安心下一宽,赶忙大手一挥,“王爷请讲当面就是!但凡我能帮得上忙的,必定尽心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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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后殿东耳房。
九思亲自来回话儿,说明安求见。
廿廿正为皇上绣一幅靴掖,正绣到针脚细密的地儿,心下本就跟着一团乱绪的,听了明安这会子来,想都没想,直接说,“不见。”
九思在主子跟前伺候这些年了,也早就知道皇后主子动针线的时候儿,都是最不爱分心的时候儿——皇后主子其实是不大擅长这个,难得肯动,那就管什么天塌了的事儿都不愿分神。
九思便也没敢多问,赶紧弓腰就退出去了。
月桂瞄着廿廿,欲言又止的。
廿廿由着针线妇人帮衬着,将针脚最繁密的地方儿可算挑过去了,这才放下绣绷子,抬眸道,“……他才不是为了来见我。他啊,必定是又想求见皇上,可是皇上却不翻他的牌子,他听说了我现在住在养心殿,这便想法子从我这儿绕个弯儿,好能到御前去。”
“他便是不存这个心,我都懒得见他;就更何况是看透了他心里那点子念头,我自更不给他这个脸了。”
月桂便也笑,“奴才是想着,别是步军统领衙门那边儿有什么事儿。”
廿廿便也叹了口气。
月桂说得对,如今廿廿之所以还肯给明安三分颜面,不过都是为了阿玛恭阿拉罢了。毕竟阿玛也在步军统领衙门办差,从职衔上来说,算是明安的副手。
廿廿想了想,“明儿我回储秀宫,叫他来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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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廿廿在储秀宫,召见明安。
明安进内请安罢,也特地说了恭阿拉一切都好,请皇后主子万勿挂念,他必定照顾好老人家,云云。
廿廿赏他坐,叫上茶。
恰是月桐端茶进来。
明安倒也懂礼,便是个官女子给端茶,也站起来,客客气气地跟月桐道谢。
月桐倒不好意思了,不由得笑道,“明公爷快请坐,奴才可万万当不起。”
明安便眯了眼细瞧了月桐一眼,不得不承认,这么细细看着,这月桐一则年轻活泼,二则当真是眉眼清丽。
想来也是,若不是好的,怎么能层层选出来,进了储秀宫,到皇后娘娘跟前出上差呢。
廿廿也瞧见了明安盯着月桐看。廿廿不由得皱了皱眉,吩咐月桂和月桐她们都下去。
月桐长大了,再不是从前那个“小眼儿”。小姑娘放开了身量,相貌上也因为气度的修成而更显得耀目。这个年纪正是一个女孩儿家最好的年岁,也难怪总吸引人多看几眼去了。
可是看的人也需有资格才行。曹进喜一个太监自然不应该,而明安这样的野心勃勃的同样也不配。
月桂和月桐都出去了,殿内便是一静。
单独与皇后相对,明安终于有了点儿紧张。
廿廿不搭理他,只是缓缓喝茶,待得喝够了,这才抬眸瞭他一眼,“昨儿个你就叫人传话儿要见我,倒不知竟有何事?难不成是家里这么早就又要预备着祭祖了么?”
明安臊得脸有些红。
他也知道皇后奶跟娘娘如今是不待见他了,他也不好意思求见皇后,也唯有用家里祭祖之类的事儿才敢递牌子进内。毕竟,这祭祖的事儿,皇后娘娘总不好意思回绝。
明安嘿嘿两声,“真是叫皇后娘娘说中了,这不是已经到了年下了嘛,况且冬至节已经在眼前儿了,奴才递牌子求见,就是要问皇后娘娘的示下。”
廿廿点点头,“就照往年的例儿吧。我瞧着往年家里操办得就挺好的,我也没什么要改的。等日子定了之后,我叫宫里的太监去代我行礼也就是了。”
反正历年祭祖的事儿,都是他们十六房操办的,其余各房头都是跟从着罢了,也没资格主祭去。这几年随着她进宫,她阿玛渐渐也能参与进祭祖的事儿里去了,不过终究主祭之人还得是大宗那边儿的明安他们。
明安点点头,心下拿捏了一下儿,这才缓缓道,“实则,奴才还有一宗事儿,想跟皇后娘娘求个恩典……”
廿廿抬眸盯明安一眼,“你说说看。”
明安起身又跪倒在地,“往年皇后娘娘都是遣了宫里的总管来行礼,只是皇后娘娘请恕奴才直言——太监嘛,终究是不全乎的奴才,总叫他们替主子您在祖宗供桌前行礼,家里人总觉着有点儿别扭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