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她满腔的怨气便忍不住撒出来,“主子方才不是说累了?奴才伺候主子安歇就是,就不知月桐姑姑这会子将星湄绕了个圈儿又给带回来,是想做什么了!是不想让主子歇息了是怎的?”
如嫔静静抬眸,盯了星溪一眼,不疾不徐道,“我也饿了,你去膳房瞧瞧,可有什么简便的,先叫他们预备了吧。”
“主子……”星溪哪里肯甘心。
“去!”如嫔这才倏然眼中一冷,将星溪后头的话都给吓了回去。
星溪无奈,只得不情不愿地去了。
星湄还没经历过这阵仗,便紧张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两只手绞着帕子,简直都要指望着能拧出水来化解这眼前的尴尬去似的。
如嫔却仿佛什么都没留意到,也没跟星湄说话。自有月桐含笑拉住星湄的手,柔声安慰道,“你方才的话说了半截儿,后头怎么说来着?这会子主子跟前没有旁人,你有什么便说什么就是。”
星湄赶忙深蹲在地,“回嫔主子……奴才,奴才听见那几位贵人说,内务府之所以怀疑是李贵人杀死了皇后娘娘宫里的八哥儿,缘故就出在李贵人与芸贵人的梁子上。李贵人也同样是动了借刀杀人的念头,就是看中了嫔主子您住在储秀宫的机会——毕竟宫中谁都知道您与芸贵人交好,故此李贵人想要将事儿栽在主子您头上,而您又是皇后娘娘母家妹子,这便解释不通,这样疑点就会自然转移到了芸贵人那儿去……”
“那几位贵人说,只是李贵人终究手段比不上芸贵人狠,下手的时机又晚了一步,这便反倒叫芸贵人借着主子您在储秀宫的当儿,将李贵人给陷害了!”
星湄小心又瞟一眼如嫔的神色。
“……只是这中间,不管是芸贵人的心思,还是李贵人的心思,症结却都在嫔主子您住在储秀宫的事儿上,她们便都想利用您!”
“叫她们说的,反正不管是芸贵人,还是李贵人,办的那事儿却左右都跟您有干系……”
如嫔先前听着还能和颜悦色,只是越听面上便越有些绷住了。这会子已是终于忍不住转眸过来望住了星湄去。
“……那几位贵人,你可都能认出来?都有谁呀?”
星湄使劲想了想,“有些年轻的贵人,奴才有些分不清谁是谁,不过内里倒能认得出信贵人来的,对了还有玉贵人……对了奴才想起来了,信贵人和玉贵人岂不是原来跟李贵人同住一宫的?也难怪她们抓着这事儿偏没完没了的。”
如嫔听到这二位,便忍不住笑了,“嗯,我知道了。”
月桐便含笑道,“好妹妹,你可还有旁的话没了?若没有了,你就也回去歇着吧;若还有的话,便是眼前儿想不起来,也不打紧,回头等你想起来了,随时再来回了主子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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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桐送了星湄出去。
星湄有些不放心,忍不住悄声对月桐说,“我瞧着方才好像星溪姑姑有些不乐意了……姑姑,我初来乍到,以后各处还都要仰仗两位姑姑照拂呢,可今儿就得罪了星溪姑姑,那我以后可怎么好……”
月桐含笑握握星湄的手去,“你想多了。你虽说嘴甜肯喊‘姑姑’,可事实上星溪的年岁倒与你们差不多大。你们这个年岁的人,脾气是什么样儿的,你还不知道吗?总归不过是还压不住性子的时候儿,什么事儿来得快,去的也快。总归你别担心就是啊。”
“即便是星溪一时半会儿对你过不去那个劲儿的话,也凡事还都有主子做主呢;就算你可能见不着主子,那不是还有我么,你遇事儿尽管来找我说说就是,我寻了机会替你回了主子便罢。”
星湄登时欢喜了起来,“多谢姑姑成全!有姑姑这样的一句话,那我便什么都不怕了。”
星湄松了半口气,回后院去了,月桐这才转身回了如嫔面前。
如嫔看了月桐一眼,便淡淡笑了声儿,“我道是谁,原来是信贵人和玉贵人那两个,那便也都不奇怪了。她们两个进宫比我早,一个凭着相貌,一个凭着父兄的官职,原本都可能在我之前就得宠晋位的,可是却都被我给抢了先儿去,她们心下不平,这便恨不能将什么都编排到我身上来呢。”
月桐想了想,便也点头,“也是……奴才记着,从前皇后娘娘是将信贵人跟您一并抬举的。”
如嫔点点头,“是啊,便连上回秋狝,都是我跟她一起去的。按说她是蒙古人,皇上在热河,对她必定要比我更好……只可惜啊,她终是没有生养的福分。”
月桐点点头,“只是既然是信贵人和玉贵人她们存了心,非要将这事儿跟主子您瓜葛上,那您可千万要小心着些儿。”
如嫔想了想,便也叹口气,“信贵人的阿玛,如今是銮仪卫。天子近卫,虽然瓜葛不到咱们后宫来,可是他们的手脚眼线却也不能不防。若信贵人的阿玛真的要详查起来……倒是麻烦。”
这会子星溪已经忙三火四地回来了,扬声道,“主子少待,膳食马上就送到!”
她是不甘心被支开,故此办差事都是一路不顾仪态地小跑来的。她边说着话边瞟一眼月桐,月桐有些尴尬,便笑笑道,“那我到门口儿去迎迎吧。星溪伺候着主子,也歇口气儿。”
月桐出去了,如嫔亲眼瞧着月桐走远了,这才看一眼星溪,“你这又是做什么?怎么这般沉不住气?她们全都是新来的,都想表现着些儿,又有什么岔儿了?你偏忙三火四成这个样儿。”
星溪自知理亏,咬了咬嘴唇,赶忙道,“也没旁的,只是奴才瞧不惯月桐还一副在中宫伺候的样儿去……”
如嫔没搭茬儿,只垂下头去想了想,“……八哥儿的事儿,你没在月桐面前说走嘴过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