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亲王家除了查到第四代怡亲王奕勋,还有同出自怡亲王一脉的宁郡王之后贝勒绵誉也有家中奴才私揽船的事儿发生。
而到了庄亲王府的船,终于直接牵连到了庄亲王绵课来。
这些事儿、这些人都挤在一块儿被参奏出来,皇上自然大怒,下旨严惩。
最先被揪出来的奉国将军徙义,被革去奉国将军,在宗人府空房圈禁二年。
第五代果亲王——贝勒绵律,皇上大骂他“知情卑鄙,胆大妄为”,皇上命革去他贝勒爵位之外,更下了严旨,命六月二日派二阿哥、三阿哥、仪亲王、成亲王、庆郡王永璘、定亲王绵恩,会同军机大臣、御前大臣、御前额驸、御前侍卫,向敬事房取出家法,将绵律于圆明园奏事门外责处四十,并传集近支宗室王公等看视。
打完之后,还要交宗人府同样圈禁二年。
怡亲王家的一位亲王、一位贝勒,都查实是本人并不知情,都是府中奴才私自揽船收银。怡亲王奕勋因年纪小,才十几岁,还没开始管事,皇上便命他退出上书房,以后不准再进上书房念书,从宽罚俸一年。
至于同出于怡亲王一脉的贝勒绵誉著退出乾清门,并革去黄马褂和花翎,仍罚职任俸二年,此次不必扈从木兰。
至于三额驸索特纳木多布斋,他自己是蒙古人,原本对行船之事就没那么了解。而这次主要是他府中侍卫私自揽船,结果这个侍卫最后到底也没敢将旗号给了船户,故此这事并未当真成行,御史等人登船也未能查到旗号为证,故此三额驸自己是完全蒙在鼓里的,这才免了圈禁、革职的惩处。
可是因为他是三额驸,是皇上的女婿,皇上也同样不肯稍有宽贷,故此尽管三额驸自己是被蒙在鼓里的,皇上还是下旨革去了他的护军统领之职,同时罚俸一年。
三额驸这边的消息一传出来,九思那边儿就赶紧告诉了五魁,五魁往回撒腿就跑,回奏给廿廿和諴妃,以让这二位放心。
终究还是革职、罚俸了,諴妃心下还是有些不得劲儿。廿廿便握着諴妃的手,含笑劝慰,“终究是皇上自己个儿的女婿,皇上自然得重罚些儿,才能叫那些同样受罚的远支宗派们心服口服去不是?”
“姐姐心疼自是有的,我又如何不跟着心疼呢?可是在我看来,最要紧的倒不是皇上暂且将三额驸革职、罚俸,而是皇上对三额驸这事儿的定论——三额驸‘实未知情’啊。有了皇上这样明白的旨意,三额驸的事儿到今儿就止了,三公主自也能跟着安下心来了。”
諴妃叫廿廿说得,吸了吸鼻子,便也破涕为笑了,“也是。那孩子啊原本就是个忠厚的性子,我是怎么都不肯相信他能跟着一起偷奸耍滑去赚这样的银子使去!”
廿廿含笑点头,“谁说不是呢。三额驸自家的游牧地上本就物产丰富,他自家哪儿就缺这么几百两银子使去了?况且皇上也疼三公主,每年的赏赐不断,三公主自然也能贴补给三额驸些,哪里就缺银子去了?”
諴妃松一口气下来,握着廿廿的手道,“这事儿刚起的时候,我竟是半点儿消息都没听见。此时回想起来,便是皇后娘娘你不说,我又何尝不明白,这事儿当初是皇后娘娘特地瞒下了我来,就怕我担心呢……”
“我既不知道,那宫中总有人去查问此事,这便必定是皇后娘娘你亲自替我办的。还有皇上能这般斩钉截铁地确定那孩子‘实不知情’,毫无怀疑,这必定也是有皇后娘娘在皇上跟前替那孩子作保了。我真不知该怎么替那孩子谢皇后娘娘的恩。”
廿廿含笑点头,“我早与咱们三额驸说下了,他若心中记着我这个情,那便加倍对三公主好,那就成了!总归,咱们家将三公主托付给他,三公主这一辈子虽不用他供养,可是三公主的心情总归是牵系于他的。他若敢叫三公主伤心,我便收回今日这个恩典,当真不饶他。”
諴妃听得不由得又有些鼻尖儿发酸,“……那孩子对公主甚好,我是放心的。只是可惜,他们成婚这都几年了,可还是膝下没能有个一儿半女的。”
廿廿心下也是酸楚,却还是要劝諴妃,“总归他们年纪还都轻,身子骨儿且好着呢,姐姐又何必担心去?只管叫他们小两口再过两年自在的日子去,只要他们两个甜甜美美了,又何愁儿女之事呢?”
諴妃便也抹抹眼睛笑了,“也是。终究是我太着急了,总想着赶紧看见他们的孩子去。”
諴妃放下了悬着的心去,欣慰地回去了,廿廿这才向五魁细问庄亲王绵课的事儿。
五魁叹口气道,“庄亲王与三额驸的情形相似,也是他手底下一个护卫私自办的事儿,庄亲王自己并不知情。但是这回都赶在一块儿了,皇上连三额驸都罚了,自然不能宽纵庄亲王一个去。”
“故此皇上已然下旨,将庄亲王绵课退出内廷,革去都统,且以后毋庸署理领侍卫内大臣。并革去黄褂翎枝,此次亦毋庸扈从木兰。仍罚职任俸二年。”
廿廿不由得微微闭上了眼,身子向后仰,靠在了背靠上。
实则那些黄马褂、花翎之类的,又或者是扈从木兰等事,都是小事;纵然是都统之职,也算不得要紧的。
真正要紧的是庄亲王绵课的领侍卫内大臣的差事。
从绵课上回奏明绵宁要带着一帮子绵字辈的皇侄一起出京的事儿,就能瞧出来他与绵宁那一班人不是一个路数的。那有这样一个亲王,以领侍卫内大臣的身份在宫中执掌近卫,这总归能起一个平衡的作用,是件好事儿。
而如今,庄亲王绵课的这个差事终究还是丢了,那这个空缺一旦出现,势必引起各方的争抢去。倘若这个空缺被拥戴绵宁的那班宗室王公得到了,那这宫中的防卫形势自然又要大变。
而此时,皇上秋狝木兰的日子又近了。
廿廿眼前便又浮现起吉嫔的面容来,是那张比常人都清冷却通透的脸,带着轻哂的神色直盯着她道:“瞧,我怎么说来着,庄亲王绵课果然倒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