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歪头看廿廿,“你不生气?”
廿廿叹口气,“我是中宫,便是忧愁,大应忧国忧民,小则忧如何替皇上分忧,如何给绵恺挑个好福晋,又要如何抚养绵忻健健康康地长大。至于荣常在这个人、这件事,不值当叫我生气。”
“所谓赏罚有度,她凭年资该晋位就晋位,既然犯了错,降位惩戒了就也是。赏罚完了,这事儿便也过了,我才不会继续将她放在心上,反复惹得自己不痛快呢。”
皇帝听廿廿如此说,便也是释然而笑,将廿廿的头揽过来,靠在他肩上。
“……看你的大气,再看如嫔之前那吞吞吐吐的模样儿,便觉你们明明是一家儿里同一辈分的女孩儿,竟相差若此。”
廿廿莞尔轻笑,抬眸望向窗外,回想着如嫔离去的背影。
“……皇上觉着,如嫔妹妹眉眼之间,可有与皇额娘相似之处?”
“嗯?”皇帝吃了一惊,赶紧将廿廿肩膀扳正,认真看她的眼睛,“你这丫头,这是又想到哪儿去了?”
廿廿含笑摇头,“没有。我是方才听如嫔妹妹说起,婉贵太妃额娘曾经看她眉眼良久……会不会是婉贵太妃额娘觉着她与皇额娘眉眼有所相像去?”
皇帝蹙眉,“尽乱说。额涅是汉姓人,祖上数辈都是如此;而你和如嫔都是钮祜禄氏弘毅公家的格格,怎么可能相似了去?”
廿廿耸耸肩,“……可我与如嫔还是有点儿不一样的。我额娘是叶赫纳拉氏,如果单从父母这一辈上来算的话,我自是没有汉姓人的模样去;可是如嫔妹妹不同,她额娘是汉姓人呀。”
“而且说来也巧,她额娘母家从前也是内务府旗下的,而且同为管领下人。更巧的是呀,她额娘好像也是个杨佳氏呢!故此便不是我说,我倒是隐约听见后宫里有这么个影儿,的确是有人传说如嫔眉眼之间有些与皇额娘相像的。”
廿廿歪头,望一眼皇帝,“……更何况她现在也住在永寿宫呀。婉贵太妃额娘每次去看海棠花,如嫔都要抢着亲手扶着婉贵太妃额娘,那般地立在海棠树下,婉贵太妃额娘年岁又大了,难免会此情此景之下重想起当年的人来呢,这便觉着如嫔妹妹与皇额娘相像了呗。”
皇帝眉头紧紧一皱,“宫里竟然还有人传这样的话儿!他们难道不明白,朕是最厌憎用这个法子争宠的么?”
廿廿赶忙伸手去轻抚皇帝心口窝儿,“皇额娘如何能有人比拟?皇上别动气,这不过是有人借着婉贵太妃额娘年纪大了来说事儿罢了。”
皇帝幽然抬眸,“……爷忖着,如嫔不合适继续在永寿宫里住了。挪出去吧。”
廿廿挑眉,“啊?那挪哪儿去合适?”
皇帝垂眸想了想,“爷若没记错的话,她当日挪进你的储秀宫来之前,是在钟粹宫里,跟随着吉嫔一起居住的吧?”
廿廿便点头,“皇上说的是。”
皇帝便点点头,“那就叫如嫔挪出永寿宫,挪回钟粹宫去,继续随吉嫔居住!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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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过年的,皇上两道旨意连着颁下,荣贵人降位为荣常在,如嫔挪出永寿宫……叫后宫里一片震动。
正月的时候,这两件事儿便也都归置完了。
荣贵人宫中所有属于贵人位分的陈设和用品全都撤干净了;而如嫔的一应物件儿全都搬完了,如嫔也正式挪回钟粹宫里去了。
这二人不敢说半个不字儿,也不敢问缘由,可是吉嫔可不干了,还来要向廿廿“击鼓鸣冤”呢。
“这是怎么说的呀?我刚过了两年清净日子,怎么又挪回来跟着我住了?皇上这是看不得我清静是不?”
廿廿便也笑,“何止皇上看不得姐姐清静?便连我也同样看不得啊!”
“就凭姐姐的学识和见地,怎么能在这后宫里只扫自己门前雪,却不赶紧出来替皇上和我分忧呢?皇上这回偏不叫姐姐如意了,我可是要拍着双手赞成呢!”
吉嫔无奈地叹口气。
这几年諴妃因年纪大了,且三公主已经厘降之后,越发心思淡了,这便对宫里的事儿也懒得去管。故此皇后娘娘这是逼着她出来管事儿,叫她想缩回自己宫里躲着都办不到了。
吉嫔蹙蹙眉道,“我倒好说,反正这些年也早被皇后娘娘给拴住了,想跑也跑不了。倒是淳嫔……皇后娘娘也是时候该用用了。”
廿廿转眸而笑,“姐姐说得对,这不如嫔已经将机会给我送上门儿来了嘛——荣贵人降位,皇上口谕命交给淳嫔严加规束。”
吉嫔这才松了口气,“说到归齐,我觉着还是皇上心底下是对什么都有数儿的。倒是咱们啊,有时候儿都是瞎忙。”
廿廿笑道,“姐姐的心眼儿明亮着呢,姐姐才不瞎。”
吉嫔苦笑了一会子,便也不再推辞,倒是偏首望了廿廿一眼,“……如嫔怎么忽然就不老实了?”
廿廿深深吸口气,缓缓道,“我也是听老辈儿的人说,那黄大仙儿是需要供养的。你供养着它,它才能如你所愿;而倘若那供养之物耗完了,除非你给续上,不然它那法力就失灵了。”
“当初我听她们说这事儿的时候,就觉着她们给那大仙儿的供养之物怕不是什么吉利的东西,故此我可拿不出那样儿的东西来继续供养着那大仙儿去。故此,这效用失灵是迟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