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冷风割面叫人清醒的缘故,司马笠的脑海中不禁再次浮现出去年深秋在姚关的一幕一幕。
他觉得自己很可笑,有关于姚关的大部分记忆中,最无法抹去的也是他最常忆起的,竟是那个面相丑陋,但分外有趣的小师爷。
时至今日,司马笠仍然清晰地记得小师爷在悬崖之上让他离开的决绝神情,记得他的丧母之痛,记得他倚在门柱之上那副生无所恋的茫然。
想及此,司马笠的心莫名有一丝隐痛,可是他很快却为这种隐痛而感到羞耻,因为他仿佛已经意识到,自己是带着何等的怜惜何等的爱护而痛的。这种情感,对于身处高位的他来说,几乎是羞耻到致命的。
他劝自己,是感激那人的救命之恩,是欣赏他的才华。所以,他在那人丧期结束的同一天,就派人拿着太子令牌,快马加鞭去了姚关县,诏他来帝都。
“江山初定,百业正在复苏,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他是有胆有才有忠心之人,岂能明珠投暗?”
司马笠一边安慰自己,一边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
姚关居西北,从那里到帝都,需得翻越至少五座大山,入冬以来的大兴,异常寒冷,各地皆是暴雪连连,也不知他这一路,能否来得顺利。
“早知道,该等翻了春再下诏令的!”司马笠幽幽叹道,可是,他忽地转念一想,觉得此事行不通,“开春事多,若被容隐之那厮钻了空档,便是不好!”
想及那日容隐之竟那样亲密地与他并肩坐在门槛之上,司马笠虽然没有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心里却不自觉地一阵恶心:“光天化日之下,这两个大男人也不知道害臊!”
算了算了,只得盼着他一路平安,快些到的才好!
因为,他真的很想看看小师爷看到帝都楼宇街市时是什么神情,激动?惊讶?恐惧?还是当即昏倒过去!司马笠觉得光是想想就已经很有趣了,更别说亲眼所见。
于是,他的脸颊之上,扯出一个会心的笑,而他,竟一时情难自控,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