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苦恼地摇着头,帕子上的眼睛里,却有着明显的讥诮。
这模样取悦了徐婉贞,她深以为然地道:“就是说嘛,一家人偏姓了两家姓,简直胡闹。”
语毕,眼底划过了一丝鄙夷,复又现出几分恼色来。
她从没想过,她们东平郡王府竟会嫁进来一个奴婢。
这成什么了?
当他们王府是坊市么?
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嫁进来?
一念及此,徐婉贞目中的恼意,几乎便要冲出那眼眶子去。
“县主,您瞧那一头花盆里开着的花儿,可是今年才兴起来的西洋玫瑰花?”徐婉顺温柔的语声适时响起,令徐婉贞瞬间回了神。
她转过视线,却见徐婉顺冲她使了个眼色,又往旁呶了呶嘴。
她们二嫂——东平郡王府二夫人苏氏——正坐在不远处,与宁远侯夫人并几位贵妇说着家常,倒也并未留意此间的动静。
今日的及笄礼,东平郡王府便只来了她们三个。至于朱氏,她到底也是红药未来的婆母,此时见面却是不合宜的,而王长子夫人潘氏又有了身孕,是以便由苏氏为长,带着两个小姑子前来坐席。
说起来,这苏氏的脾气可不大好,徐婉贞素来怵她三分,此时得徐婉顺提醒,忙将神色正了正,心里却仍旧很不高兴。
这些日子为着徐玠的婚事,她可没少遭人耻笑。
纵使那些人不敢明着说,那背地里的风凉话,她却是一句没落地都听着了。
而只消想起她往后要管一个奴婢叫“五嫂”,她就像吞了个苍蝇似地难受。
“县主切莫为着这些闲人与闲事生气,不值当的。”见她面现不虞,徐婉顺便柔声宽慰起她来。
徐婉贞一抬眼,便瞧见了那明晃晃、娇艳艳的笑靥,直刺得她两眼微痛。
“啪”,她将玛瑙盏向案上一顿,冷着脸道:“我这里很用不着你来劝,你且吃你的酒去。”
被她硬梆梆顶了回来,徐婉顺却也未恼,仍旧温言细语地道:“县主说的我都记下了,下回再不会了。”
徐婉贞拿眼角扫了扫她,忽然“嗤”地一笑,撇嘴道:“依我说呢,你也别演戏了,这里又没人瞧着,你费那个劲儿作什么?当谁是傻子么?”
徐婉顺这些年养气功夫渐长,却也还没修炼到唾面自干的地步,此时闻言,不由得那一张俏脸便有些发僵。
然而,她很快便调整了过来,面上堆起一团浓笑,道:“县主说笑了,我又哪里会演什么戏?县主若要瞧戏,等散了席,倒是有庆祥班儿登台献艺,听说他们今日要演新戏呢。”
这一番话,就像那没了魂儿的烂面团,软和到可以任人揉捏的地步。
望着眼前讨好的笑脸,堵在徐婉贞心里的那口冷气,终是散去了几分。
“罢了,不说这些了。倒是娘说的那件事儿,你可别忘了。”她缓过面色,用很轻的声音说道,一面还不忘往四下看,生恐有人听见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