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锦辰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能指挥得动夜行军,你该知道我的身份。朕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大名就叫‘夜锦辰’,大升皇帝。如今在城外,有数十户冤主写了状纸,要告陆家父子四人。这件案子,朕作主接了。你如果愿意做个人证,再帮朕搜集罪证,朕自然是大大有赏。否则的话,你就像没有参与陆家父子作恶,也难逃包庇之罪。但朕心想,像你这样的人,或许也无畏获罪。然而,你忍心城外的老百姓尽皆蒙冤,让陆家父子继续作恶多端、逍遥法外吗?”
夜锦辰越说越是掷地有声,嗓音浑厚而有力。
他话音一落,沈如月立刻站起来,来到夜锦辰面前,跪了下去,清丽的嗓音就像屋檐下的风铃:“民女沈如月,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夜锦辰微微松了口气道:“平身。”
夜锦辰自己反倒坐在了沈如月方才坐的位置上,也赐座予沈如月。
然而沈如月却摇了摇头:“哦,不,民女站着回话就行。”
这时侯的沈如月倒是垂眉顺目,一扫之前的轻谩。可是,即便她如此恭顺,你也能轻易从她身上品味出一分傲骨来。
“怎么?你不怀疑朕的身份么?”夜锦辰诧异道。
“不,”沈如月微微勾唇,“陛下方才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又有人证,又有物证,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在这西子县,不,应该说是在整个抚南郡中,还没有人敢直接闯进衙门,把堂堂知县一家尽皆入狱。单凭这份身手和霸气,已经知道你们的身份绝对不是胡乱捏造的。”
夜锦辰微微颌首:“果然够聪慧,识时务。”
沈如月轻轻摇头:“从小,人人都赞我聪慧,聪慧或许是真的,但识时务未必。倘若民女识时务,就不会被迫,所嫁非人;更不会失|宠|,居于这偏僻小院。所以,民女绝非识时务之人。但民女所持信念只有一个,那就是为民除害。只要能为民除害,民女自当配合。”
“好!”夜锦辰陡然站起,大声赞叹,他的一双桃花眼亦闪烁着赞赏之色,“果然是女中豪杰,心中有正义,自然眉目清丽。听说这西子湖畔夜市的想法最初是出自于你的构思,后来却沦为陆家父子大笔贪财的工具。如今这帐册可有处可寻?”
沈如月微微抿唇:“那陛下可是问对了人。陆擎那狗贼虽然不待见我,却也不得不倚仗我,外人他更加不敢信任。所以,这几年,生意帐是我帮他做的。每一笔我都清清楚楚。这帐全部在我这里呢。他赚了多少黑心钱我都清清楚楚。我原本可以不沾手这些。但是我若是不沾手,又怎么能掌握他的罪证?我若是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胡闹,又怎么能上达天听?张扬过头就是死。我就等着他死的那天,我就再踩上一脚。”
说到这里,原本云淡风清的沈如月再也没有办法掩饰眸底的恨意。
“你很恨他?”夜锦辰忍不住问。
沈如月也不埋着:“正是。民女说过,民女是被迫嫁给陆擎的。她害死我爹,这笔帐我今天也要跟他算上一算。陛下,你既然说城外有数十冤主都写了状纸,那又何妨再添上我这一份状纸。倘若陛下能为民女的父亲伸冤,日后当牛作马,也要报答陛下。”
“好!”夜锦辰兴奋道,“那你即刻写来。”
于是,沈如月研墨铺纸,提笔就写。不过一盏茶工夫,洋洋洒洒千余言,状纸一气呵成。
写好后,沈如月捧给夜锦辰阅读。
夜锦辰阅之,但觉文笔清丽,文采斐然,字句铿锵,又正义凛然。
他赞叹道:“好文,真乃好文。那周老伯的状纸虽然逻辑清楚,论证严谨,有理有据,但终不如你这份,在此基础上,又文采斐然,辞藻清丽。可见,你的学问,实在周老伯之上啊。沈如月,待这案子审结之后,朕自然不会亏待你的才华。到时侯,朕自有安排,你就等着吧。”
沈如月淡然处之:“陛下谬赞了。如月不求有什么恩赐,若此案能了结,能替家父报仇,那沈如月愿意归隐田园,做只自由自在的蝴蝶。”
夜锦辰微微笑道:“不忙。朕且有一事问你。”
“民女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沈如月谦逊道。
“那抚南郡郡太守与陆擎可有什么瓜葛。对于陆擎违法之事,可曾有意包庇。”夜锦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