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先前她说起,她畏惧天子,更惶恐有朝一日引来天子雷霆之怒,他眼中更多的是无奈,语气里,更多的也是怅然。
实际上,他也是怕的——不,那样的情绪不能称之为怕,应当只是,疏离而已。
“我懂了,这件事,我不会再问你,也不会再逼你。”魏鸾的手,动了动,指尖儿也弯了弯,她下意识回神望向魏子期的方向,见他并没有看向这边,才放心大胆的去牵黎晏的手。
那是一种带着安抚力量的牵引,当两只手交叠紧握,其实一时间,没有人说的上来,究竟是谁安抚了谁,又或许,这是他们两个人,彼此的救赎。
“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就好。”魏鸾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你上次让我不要再插手,今天是我问得多了。”
黎晏反握住她:“你想问就问吧,也怪我不好,从不跟你说这些,怕你烦心,怕你困扰,觉得什么事儿无非我一个人扛着就够了,反倒叫你惶惶不安,什么事儿好像都没个着落。我要早告诉了你,你也不会这样总追着我问。”
魏鸾叫他说的不好意思,脸上红晕泛起一片来:“你说的我倒像是个麻烦精。”
他捏了捏她的手心儿:“麻烦精当然不是,你关心的这些,都是因为这些事关你,或是你身边亲近的人,再不然就是我,若换了不相干的人,你也不会这样上心。这样其实很好,至少你有血有肉的活着,我看着也放心。”
她心肝儿直颤,知道他说什么——早在她刚刚转醒时,沉默寡言,深居简出,最多也不过分出些精神来见他,可见了面,话也说不上几句,往往是他在说,她在听。
那时候黎晏很担心,觉得她大病一场,简直脱胎换骨,变了个人似的,从前那个活泼伶俐的魏鸾,仿佛一夜之间不见了踪影。
可是只有她知道,那时醒来,她自己也是茫然无措的,不知道自己将来该怎么办,接下来的路,又该如何走。
现而今黎晏欣慰,她自己,又何尝不欣慰呢?
她感恩于老天爷愿意给她这样的机会,叫她重来一次,也感激黎晏始终相伴不弃,陪在她的身边,不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他始终都在,也从来都信她,且也只信她。
那时她敏感多疑,不,直到现在,她仍旧敏感多疑,唯恐有人要害了她去。
黎晏心细,遇上她的事儿就更是敏锐,一定察觉得到,可他从来不说,也不会开口责怪她什么。
魏鸾噙着笑,满目温柔:“毕竟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还有一个你,其实我也觉得如今这样挺好的,人嘛,多操些心,才不会活的那样没滋味。以前我想不通,内宅中,斗来斗去的,什么趣儿呢。可直到上回我母亲被夺了权,我爹发了话,叫我姐姐持中馈掌家,我才觉得通体舒畅,原来竟是这样的感觉。”
他拿她没办法,更不好说,别人家的孩子,哪里有这样算计继母的呢?放眼看下来,也只怕就她一个而已。
他又腾出那只空着的手揉她脑袋:“你觉得高兴就好,日子久了,就什么都会变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