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正廷的嫡长子,很有可能就死在周氏的阴谋算计之下。
这种事,放在谁的身上,都是受不住的。
“我给她……我已经给了他们母子……”陈正廷几乎站不住,连一句囫囵话也说不出。
黎晏微微蹙眉,指了指右手边的官帽椅:“陈老爷坐着说话吧。”
公堂之上不设椅,那张官帽椅,显然和魏子期兄妹坐着的一样,是临时叫人抬上来的。
陈正廷眉心一动,谢了恩典,慢吞吞的挪步过去,果真安安稳稳的坐了下去。
只是魏子期瞧着有些不对劲,方才他挪过去的那几步……
人在大悲之下,情绪大幅波动,站不稳,也站不住,脚下会发虚,走起路来都是踉踉跄跄的,可是陈正廷并非如此,他脚下稳扎稳打,虽然走得慢,但依然很稳。
魏子期眉峰是越拢越高,也不由自主的会去多看陈正廷两眼,那是带着审视的目光,虽不灼烈,却也很容易就被人察觉。
陈正廷方落了座,一抬眼,果然不是他的错觉,真的有人在盯着他打量。
两个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先挪开视线,谁也不想先心虚露怯。
还是黎晏打断了这样僵持的局面:“所以陈老爷,我派人到你府上抓人也好,关押周氏也好,都是为了换陈家大爷一个公道,你也不想自己的孩子死的不明不白的吧?”
陈正廷不再与魏子期僵持不下,点头说是,可心头仍旧怅然:“可是殿下也知道,周氏只是个妾,昱舟……昱舟也只是个庶子,即便是昱卿不在了,不管我有多喜欢昱舟,陈家的家业,也轮不着他。殿下,这里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误会?”黎晏冷不丁的笑出声来,“陈老爷是自欺欺人,还是不愿意面对呢?冯正北就算是人证,至于物证嘛——王石头花了钱,那些钱是哪里来的,等查过了周氏茶庄的账目,大约也一目了然?事到如今,陈老爷和我说误会?”
陈正廷心下咯噔一声。
果然还是周氏茶庄上出了岔子,怪不得杜启崖会特意的提那么一句。
他略眯起眼来,恨不得此刻就手刃了周氏。
他先前的怀疑大抵不错,只是昱舟究竟是不是知情,便不得而知,他努力的回想小儿子在家中时被他逼问的模样和表现,怎么想,怎么觉得儿子是无辜的,一切的罪孽,都是周氏伙同了张氏做下的。
陈正廷的手死死地攥着官帽椅的扶手,骨节处隐隐泛白:“殿下,我这真是……”
他声音有哭腔,话说不下去,垂下了头,那模样像是在擦拭眼角的泪珠。
那头魏子期面色一沉,这样情真意切,倒像是真的,他一时之间,竟无从分辨,陈正廷究竟是惺惺作态,还是真的为这内宅之祸而悲痛欲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