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我会难过
打发了陈正廷离开之后,黎晏才迈着步子进了一楼大堂中,甫一进了门,他下意识的四下扫视一圈儿,果然没瞧见赵隼的身影,于是他抬头,一眼便瞧见了二楼上探头探脑的赵隼,这会子还钩着头探着身子往楼下看,又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他无奈的摇头,抬手招了招,示意赵隼下楼来。
赵隼长舒口气,明白这是已经打发了陈正廷离开客栈,便踩着轻快的步子,几乎是一路小跑着下了楼。
等近了黎晏的身,他做了个礼,又唉声叹气的:“陈家这位老爷实在是难应付得很,奴才好说歹说的,他就是不肯走,弄得奴才也没了法子,只好避开他,躲到了楼上去,不过好在陈老爷知事儿有眼力,见奴才给他留着体面只是一味的躲了,倒也没再追上来。”
陈正廷还不算太失分寸规矩,倒也难为他,事到如今还能勉强的沉住气,保持着该有的理智,虽也纠缠了赵隼一阵子,却不至于死缠烂打,揪着赵隼不放。
黎晏想起进门时候东侧厢房门外站了四五个小厮,那会儿没多留意,这会儿听见赵隼的说辞,又想想陈正廷的反应和举动,他咦了一声:“你把许恭关在东厢房中?”
赵隼点着头说是,脸上就有了明显可见的笑意:“是啊,奴才想着,他自个儿干了亏心事,怎么着也得受点儿折磨。东厢房那一间从前不是陈家大爷包下来的吗?银子都给了一整年了,人没住上一整年,客栈的掌柜的不是说了吗?那东厢房到现在他也没叫外人住过一日,哪怕是陈家大爷出事之后,也一直是空着的,照旧有人去收拾打理。陈老爷和许恭不是知道陈家大爷在这客栈包了厢房的事儿吗?他也该好好看看,要不是他黑了心肝痛下杀手,陈家大爷如今也还活的好好的。”
魏鸾站在一旁倒吸口凉气。
赵隼原是瞧不上许恭的行径,才会有此一招,叫许恭在对陈正廷心怀愧疚之余,眼看着东厢房的一切,睹物思人,想起陈昱卿昔日种种来,更对陈昱卿多出愧疚和负罪感。
她上前了半步:“这么看来,赵隼是歪打正着了。”
黎晏沉声嗯了一嗓子,那头赵隼摸不着头脑,就多问了一嘴:“姑娘说什么歪打正着?”
他眼中闪过茫然,匆匆扫过魏鸾一眼,继而转去看向黎晏:“主子去了一趟大牢,回来这样子……”
“张氏说,从头到尾,都是许恭受了陈正廷的指使而策划的这一切,她不过是一枚棋子,是许恭捏在手心儿里的棋子而已,现如今东窗事发,她就变成了弃子。”黎晏与他解释了两句,从袖口掏出那份儿凭信,递到了赵隼脸前去,“半年前她离开湖州城,根本也不是回了老家去,是到城南陈正廷暗中经营的银号去取银子用的,给王石头的五百两银子,就是从这儿来的。”
“怎么会……”赵隼惊呼出声,下意识的捂了嘴,低头看过去,顺着黎晏的话,目光触及他手上的东西时,心头颤颤的,“合着真叫主子您给说中了,陈老爷他丧心病狂到了这般地步的吗?亲生的儿子也下的去说,那岂不是和魏……”
“行了,你大概知道怎么回事儿就成了,我去见见许恭,你上去告诉子期一声,说我见了许恭问完了话,再同他细说这事儿。”
黎晏呼吸一窒,赵隼差点儿脱口而出的那句话,一定是和魏业有关。
那个魏字鬼使神差的从他口中说出来时,他已经先侧目去看了魏鸾面色,虽看似与平常无异,可眉心处分明挑了一回。
魏鸾耳朵尖,自频频出事之后,又格外多出些敏感和敏锐,同她有关的一切、同魏家有关的一切,她分外留神,只是面上都不怎么提罢了。
赵隼也是大意了,竟差点儿就说出口,还当着魏鸾的面儿,实在也是太叫他意外,一时没了分寸,口无遮拦的。
好在他主子反应够快,及时的打断了他的话,只是他偷偷打量魏鸾面色,细细观察之下才能发现,这位二姑娘还是上了心了。
赵隼吸了吸鼻头,只当无事发生一样,把那份凭信恭恭敬敬的又递回去,交到黎晏的手上,之后将黎晏吩咐的话一一应下来,转身上了楼梯,往楼上魏子期房间的方向快步而去,余下的一切都不再提了。
魏鸾撇了撇嘴:“他刚才想说和魏什么?”
“什么?”黎晏心下一颤,只佯装听不懂,把东西收好,一面往外走,一面反问了她一句。
魏鸾跟在他身后,慢悠悠的往外走,一会儿理理衣衫,一会儿又摆弄着指尖儿,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可细打量时,才发觉她眼底有精光闪过,而那精光之中,偏又夹杂着三分疑虑和焦躁。
只是此刻黎晏走在前头,加之心虚,便没能回过头来看看魏鸾是个什么样的神情。
赵隼想说什么呢?魏?魏什么呢?
多少年了,黎晏身边儿打交道的姓魏的,不也就只有他们一家吗?
即便是她不知道的别的什么人家,又怎么至于黎晏这样讳莫如深,在赵隼几乎脱口而出时,他立时脸色微变,反应那么快,当下就打断了赵隼的话,而之后打发了赵隼上楼去回大哥一声,分明就是有心支开赵隼,怕她顺着赵隼的话追问下去而已。
但赵隼为什么好端端的又突然提起他们魏家?陈正廷杀害陈昱卿,又设计了还要害陈昱明的话,这样残害自己的亲生儿子,禽兽不如,又是为什么和他们魏家有了关系的呢?
是她,还是她大哥,又或者是……她爹?
魏鸾心下咯噔一声,脚下自然也就顿了顿:“黎晏,来湖州的路上,你跟我说,我爹未必是真心疼爱我的,这话,你自己还记得吧?”
她真是聪明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