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骋是矛盾的,心里深知母亲没有骗他却不愿意相信。因为那是乌珠啊,是他求而难得,临死前才对他表明心意的乌珠啊。
却原来,都是假的,连临终遗言都是假的!
“公子,鹰绰住在内宫,属下暂时接触不到,但她白日里会出来走一走,属下明日必会找机会与她联络。”
一步之遥的距离,声音像隔了重重帘幕般失了真。马骋残余的神智做出回答:“小心,不可操之过急。”
“是,那属下就回去了,公子保重。”
“去吧。”
当夜幕中只剩一人的时候,马骋感到全身疲惫,强撑着站立了许久的身躯终于承受不住,一个趔趄歪倒,随即跪坐在地。他缓缓挪动身子靠在墙角,让自己躲进最阴暗处。这一桩从杀戮开始,以流血终结的爱恋,终究是叫马骋深切的体会了一番心如刀绞。
城墙之上每过一段时间便有巡视的军士走过,脚步声由远及近,再慢慢远去,这些都妨碍不到他。他们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决计看不到脚下数丈之处,最暗的角落里,藏着他们最想要捉拿的人。
一个模糊的影子慢慢映在马骋身上,很近了,他才有所警醒,猛地抬起头来。
“马公子,数日不见,怎得搞成这副模样,丧家之犬一般?”
马骋冷笑:“我再不济,要杀死一两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
天气晴朗,鹰霜骑着马,陪着鹰绰走出宫城。大沃原最盛大的景致乃是一望无际的草场,天高云阔,风吹草低,闷在屋子里实在是过宝山而不入!
鹰绰也骑在马背上,为了避免扯到伤口,马儿都只是慢慢走着。走出宫城数里之后,眼前所见叫鹰绰等人先感慨一番,不过再好的景看多了也一样,不到一刻钟,鹰绰就坐地调息,回忆着昨日记下的内容调理身体。
鹰霜站在不远处,不时举目眺望,防止有人暗暗靠近。
返程时,鹰绰精神很好,一方面是《疏云诀》的功效,外面宽广的场所也很适宜恢复。两人有说有笑骑马进城,鹰霜耳根一动,抬手便抓到一物。转头望去,周围尽是马族中人,且看起来并无异常。他心下狐疑,摊开手掌,一粒小小纸团就在掌心,很有些分量,里面包了颗小石子。
将纸团展开,上面写着三个字“上路否”。鹰霜一惊,看向鹰绰,这是给她的,马骋回来了!
鹰绰与他朝夕相处多年,对对方的了解几乎比自己都多。他一个眼神变化是什么意思她都能猜到。当即不客气的伸手要来了纸团,看过便揉在一起,撒在地上时如雪粒般细碎。
鹰霜摇摇头:“不可,你还没有复原。”
鹰绰:“当日太过仓促,来不及细问。我打算见他一面,也好分辨他是不是在骗我们。”
“好,我想办法把消息传出去,就怕他不敢来见你。”
“回都回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剩下的日子可是不多了。”鹰绰笑了笑,给人下毒确实有些阴毒,不过,他是该死之人,有什么好在意的。
鹰霜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果然有人回复了他,约他们出城会面。此时的马骋除了一个消息再无任何依仗,谨慎些无可厚非。夜深人静,鹰绰二人悄悄出了城。那数丈高的城墙对别人来说难以逾越,敢跳下去不死也能摔断腿,对鹰族之人来说,完全不值一提。
北城门外五里,一人一马伫立于漫天星辉下。二人驾马靠近,果然是马骋。
不过十多天的时间,马骋由内而外已经与以前大不相同,皮囊仍在,里面仿佛换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