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不辩不明。给你们空间,让你们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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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战得胜,而且是先登之功,孙权的心态一下子放松了很多,不再天天绷着。除了参加诸将的讨论,偶尔也会找孙策说说自己的看法。
这一天孙权来找孙策时,孙策正准备拔锚起航,见孙权来见,便邀他同行。
“皇兄出营巡狩?”
“依目前的形势,汛期之前拿下秭归、丹阳城的可能性不大,需要找一个港口停泊战船。军情处选了几个地点,去看一看。另外,季佐在营里待得闷了,要去写生,顺便带他看看风景。你去不去?”
“季佐来了?”孙权莫名的有些失落。四弟孙匡到了大营,居然没去看他。
“王兄。”孙匡从一旁走了出来,躬身行礼。
跟着他出来的还有徐华和另外一个少女,一起向孙权行礼。孙权想不起是谁,只觉得脸熟,应该是之前见过的,听少女自报家门,才知道是夏侯渊的从妹夏侯宪,不由得又多看了一眼。
多年前,他见过夏侯宪,只是那时候夏侯宪只有六七岁,又瘦又小,很不起眼。如今却是唇红齿白,脸庞红润,身材窈窕,圆圆的脸蛋还有几分婴儿肥,分明是一个含苞待放的花季少女。
见孙权盯着夏侯宪看,徐华很不高兴。“大王,宪姊姊要和四王叔定婚了。”
孙权一怔,连忙收回目光。“是吗?”
“当然是,这次一起来见陛下,就是想请陛下赐婚的,陛下已经准了。”
孙权笑得有些勉强。“那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她要嫁给你四王叔,那就是你的婶婶,你怎么能叫姊姊,岂不是乱了辈份?”
“呃……”徐华哑口无言,随即一脖子。“他们还没成亲呢,等成了亲,我再改口不迟。姊姊,走,我们去看风景。”说完,拉着夏侯宪往外走。
孙权无奈的耸耸肩,自嘲的笑了两声。“没想到季佐都要成亲了,我这个做兄长的真是惭愧。”
孙策瞥了他一眼,示意他一起到外面露台就坐。露台上设了伞,却是天子专用的青盖伞,孙权不敢坐,孙策特诏,孙权才勉强坐了。
楼船出了水师大营,护航的中军水师已经在营外等候,看到了天子座舰出营,纷纷向座舰方向行礼,欢呼万岁。两侧都是峡谷,欢呼声显然更加洪亮、悠长,久久不绝,令人心襟动摇。
孙权一时恍惚。
孙策靠在躺椅上,静静地看着孙权,嘴角带着意味难明的笑容。
过了好久,欢呼声已息,只剩下江水滔滔,江风习习,孙权忽然惊醒过来,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下孙策,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连忙起身行礼,正准备开口请罪,又意识到这么做有些不妥,顿时僵在那里。
孙策也不说话,打量着孙权,嘴角笑意更浓。
汗珠从孙权额头滑落,滴在抬起的衣袖上,洇成一团。
“君临天下,万民欢呼,是不是很神往?”
“陛……陛下,臣……”孙权咽了一口唾沫,声音沙哑。他嗫嚅了半天,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僵立在那里。
孙策暗自叹息,摆摆手,示意孙权归座。本以为这些天两人的关系有所缓和,现在看来,这个弟弟城府太深,心结太重,终究无法坦诚相待。
孙权回到座位上,却不敢坐实,只是坐了一点椅子边,随时准备再次起身。孙策却将目光转开了,看向两岸的山色。正当初夏,两岸青山滴翠,绿意盎然,生机勃勃。不时有鸟儿从上空掠过,留下一声或清脆或婉转的鸣叫,然而听得最多的却是子规的悲啼。
秭归的地名通常都归于屈原之秭女媭,另一说却是子规有关。子规也就是杜鹃鸟,又名杜宇,据说是蜀帝杜宇的魂魄所化,六七月间最为常见,昼夜不止,声音哀切,如盼子回归。
此时听子规啼于峡中,孙策别有一番感慨,随着那些与子规有关的诗词涌上心头的却是那个接受过二十一世纪人文启蒙的灵魂。
曾几何时,他已经渐渐淡忘了那个时代,不知怎么的,此刻却又悄然浮现。
还有那个他以为已经消散的孙策本尊记忆。
两个不同时代、不同性格的灵魂混合在一起,记忆如潮水,此起彼伏,又互相交融,让他如在梦里,不知孰是客。
可惜只有记忆,不是灵魂。他经常想,如果孙策本尊知道孙权后来的所作所为,他还会将基业交给孙权吗?
孙策本尊无法回答他,他也无法做出决断。按照帝王术,自然是行霹雳手段,找个理由将孙权处置了,以绝后患。身在战场,这样的机会多的是,如此提议的人也有,可是他一直没有下决心。
这个问题太复杂。关于道德和利益、人性和政治之间的冲突,几千年来都没得出令人满意的答案。站在道德制高点指手划脚自然容易,一旦身处其中,难免为局所困。
不如归去!
“仲谋,江南一战,打得不错,当初的约定自然有效。”孙策率先打破了沉默,翘起二郎腿,十指交叉,置于胸前,拇指互相缠绕。“接下来打秭归,你要做好承担更大责任的准备,若是还有优异的表现,打夔城就让你做主将。”
孙权不敢直视孙策,只敢用眼角的余光打量孙策的神情,见孙策说得从容,不像是故意试他,这才起身施礼。“谢陛下不弃,臣一定全力以赴。”
“沈弥这段时间如何?”
“一直很安份。”
“堪用吗?”
孙权沉吟了片刻。“与我军相比,自然是远远不如。不过胜在耐苦,做些杂务倒是没什么问题。”
“他是被你俘虏的,就划归你的麾下吧。留在长沙的那些人也调过来,攻秭归的伤亡不会小,你需要补充人手。甲胄、军械不足的部分,由中军调拨。”
孙策顿了顿,转头看向孙权。“仲谋,指挥三千人和指挥一千五百人看似差不多,实则不同,你要尽快适应,为将来指挥更多人马作战做好准备。有什么不懂的,来问我,看中了哪个军师,也可以告诉我,我给你安排。”
孙权哽咽了,躬身再拜。“多谢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