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套房内,慕时年突然睁开了眼,揉在太阳穴处的手还没有移开,依然用着持续而轻柔的力道在继续着。
“少爷?”
女人被他突然睁眼清醒的举动给吓得手一哆嗦,手指关节因为惯性而抖动着。
原本以为他把她留下来是有更加厉害的在等着她,没想到他还真的只是让她揉头而已,只是揉的时间也太长了点。
她已经在这里揉了快两个小时了,她的手指开始不听使唤的哆嗦,他没有喊停,她也不敢停。
此时见他突然睁眼醒了,用一种陌生的表情看着她时,她的手哆嗦得更加厉害,下一刻就听到他冷冷出声,“拿开你的手!”
女人:“……”
赶紧把哆嗦不已的手收了回去。
“出去!”
只听见他再次发号施令,女人赶紧从地毯上爬起来,“好!”
她人一走,原本躺在贵妃椅上的人突然坐起来,赤着脚踩在地毯上就要朝窗口那边跑去。
然而他还没跑到那边,脸上的表情扭曲着,太阳穴和额头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他伸出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脑袋,眼睛在极度痛苦中撑大到极限。
痛!
钻心的痛,整个脑子就像是被触发了某一种保护机制,用痛楚来提醒他,再这么下去他会活活痛死。
“啊……”他像是在极力抗争,却又被这种痛折磨地要命,最终他倒在地上打起滚来。
他想要去拿挂在窗边一家子上的外套,那里面有他的手机,然而身体却不能自己操控,才走出两步就痛得蜷缩成一团,激愤之下,他一头撞上了茶几一角。
这一撞,他硬生生把自己给撞晕了过去,意识即将要消散的那一刻,他伸出手朝着挂外衣的那个方向伸出了手,但最终却体力不济,抓了空。
不甘心啊,每次的时间都这么短,每次都要在他睡着之后意识薄弱的时候才能出来那么一点点的时间,可是还是让他发现了。
他现如今睡觉的时间越来越短,而且是刻意为之,只要他不睡觉,他永远都找不到他意识薄弱的时候。
不过,他不会放弃的,他不可能一直不睡觉,不可能一直拥有这样的强大的精气神,他总能再找到机会,一定会的……
待他再次睁开眼时,眼睫毛上沾着的血迹已经干涸,他睁开眼,视线被眼睛上黏糊糊的血液给遮了一部分,他朝周边看了一眼,伸手在那茶几尖锐的一角处摸了一下,冷哼了一声。
也就在此时,酒店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苏安和于湛回来了,但两人看到正坐在地板上,顶着一额头血迹,俨然一副伤患姿态的慕时年来,吓了一跳。
苏安当即把之前慕时年气得他要吐血的经历给抛诸脑后,冲过来就道,“谁干的?”
码的,当他们好惹吗?一晚上接连出事,先是顾言溪,现在又是慕时年,他们不过才离开帝都才两个多月,这边的局势就翻天覆地了吗?
于湛也皱着眉头走了过去,却见坐在地上的人正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手指上沾着的血液,那眼神怎么看都邪恶得让人心惊。
“爷,您受伤,我给您包扎一下!”于湛转身去让人拿来了医药箱,避开慕时年时脸上的表情变得震惊不已。
刚才那眼神委实陌生,苏安是没那么细心的,冲过去时没注意到他的眼神,但他注意到了。
慕时年回来的这段日子里,他们每天都在适应一个失忆的人,但他们也仅仅想着是慕时年失忆了,却完全没有想过,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慕时年。
但秦晋之给出的检查结论又不得不让人信服,慕时年的心脏处有旧伤,身上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一些伤口,借着他昨天晚上出去一趟之后莫名其妙晕倒在车里的机会,秦晋之将他全身都检查了个遍。
是他本人没错,心口的旧伤疤痕有可能会伪造,可通过医疗仪器来检查时就能看的清楚,当时他重伤时是秦晋之替他动的手术,是不是伪造的疤痕秦晋之作为一个外科圣手不可能看不出来。
人是真的,脑部在检查时也没有发现有受过创伤的迹象,那么他又为什么会失忆?
于湛在电光火石间想了太多的事情,等他拎着医药箱再次折回来时,苏安已经急得来催他了。
“你快点吧,没看到他额头又伤着了?昨晚上的伤都没好,又多了一条口子……”
苏安碎碎念着,一手从于湛手里将医药箱拿了过去,急吼吼地去给慕时年处理伤口去了。
慕时年重新躺回了贵妃椅,苏安打开医药箱,先替他将额头上之前缠着的医药绷带给取下来,沾着血黏糊糊的地方不能硬扯,只好用剪刀将绷带剪断,又用药水浸湿透纱布再小心翼翼地夹掉。
“哎呀,这要不要打破伤风针啊?二爷啊,你要破相了啊!”
躺着的慕时年浑不在意,“男人破个相有什么?哪个男人身上没几处伤的?大惊小怪!”
苏安:“……”
得了,他是不知道疼吧!
这额头上清理出来之后一看这撞开的口子,简直是触目惊心。
于湛便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趁着苏安为他处理伤口时,于湛试探着询问,“爷,您这是,怎么伤到的?”
慕时年慢悠悠道,“睡觉不小心,滚下去撞到了!”
苏安‘噗嗤’一声。
于湛低咳一声,带着警告,苏安立马收住了笑。
“那你昨天晚上又是怎么伤到的呢?”
于湛话音刚落就感受到一道凉飕飕的目光朝他看了过来。
慕时年一点也不走心的敷衍,“一踩刹车,撞上的!”
于湛却看着躺着的人,紧闭着唇不说话了。
滚下来撞着的,一脚踩刹车撞晕的?
当他们是傻子吗?
然而慕时年还睁开眼跟他目光对视着,勾唇一笑裂开的唇角好像就是在说。
是啊,我就是把你们当傻子啊!
于湛:“……”
心里的那个猜想就像坠入了一个无底洞似得,越发隐隐不安起来。
“那么二爷,请问您这次来帝都是为什么?”
于湛又不死心地继续试探,他是紧跟着顾言溪来的帝都,主要目的是为了暗中保护顾言溪。
他前脚刚抵达帝都,慕时年就过来了,还是连夜乘坐直升机来的,听苏安描述,他是一时兴起说走就走。
可于湛才不信!
既然是说走就走,来了帝都为什么挑了这家酒店?
这酒店跟帝都其他的五星级酒店比起来还是有差距的,唯一一点好处便是就在医院对面。
他敢说他来这里也是一时兴起?
不等慕时年回答,苏安便抬脸看了于湛一眼无声地轻轻摇摇头。
于湛这是在干什么,问话的语气是越来越咄咄逼人了。
慕时年,“你不知道尹家老头子死了吗?我外公死了我不该过来奔丧啊?”
于湛:“……”
这个借口倒是天衣无缝,让人无可挑剔了。
确实,尹家今天一大早对外公布,尹老爷子病逝,遗体已经从疗养院送回尹家,正在大肆铺张地准备葬礼。
于湛动了动唇还想说什么,被苏安一个劲儿地使眼色,最后直接把医药箱合上递给他,示意他别再问了。
待两人从那房间出来,于湛手里还领着那个医药箱脸色沉郁,两人走出一段路之后,苏安才低声道。
“你发现什么吗?”
于湛锁眉,“借口敷衍,感觉浑身上下都是破绽,但却又让人找不到任何撕开的缝隙!”
苏安闻言低低抽了一口气,“这就麻烦了,明明知道这个人身上错漏百出但是就是找不到破绽具体在什么地方,就好像明知道是一个伪命题但却没办法去证明一样!”
于湛,“我看我们的关注点要放在他身上才对!”
这人给他的感觉,很危险!
两人虽然在慕时年面前表现得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可私下里却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质疑。
不为别的,亿博城是慕时年用了差不多十年时间才打下来的基业,不能把亿博城交到这么一个不清不楚的人手里。
好在慕时年临走之前将亿博城交到了顾言溪的手里,按理说他们应该不放心的人是顾言溪才对,然而如今他们反而觉得顾言溪是最值得信任的。
毕竟,慕时年在离开之前对她若不是百分百地信任绝对不会把亿博城交给她。
“我听刚才他的意思是此次来帝都是为了回尹家?”
于湛将话题转移过来。
苏安,“嗯!”
“他回尹家干什么?就为了奔丧?”他若是奔丧为什么现在还在这里待着?不是应该一到帝都就直接回尹家吗?
苏安微叹一声,“别问我,我怎么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两人今天晚上都给折腾了一溜够,虽然有太多疑团解不开,但好在有惊无险。
然而就在两人同时松口气的时候,苏安的耳麦里响起了下属压低嗓音的声音。
安哥,爷刚才又让那个女人进去了,说是,陪,陪,陪,睡!”
下属自己说话都在打哆嗦,大概是让这消息给惊愕的。
而这边的苏安头皮都炸了,陪,睡?他怎么不上天呢?
……
翌日一早,顾言溪完成了抽血检查,报告暂时还没有出来。
昨晚上她跟于湛碰面看了那些监控视频之后,她便决定做个检查,其他有辐射的检查她不敢碰,先抽血检验看看有没有问题再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