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几时有!”
王亮收起梭镖,朗声问道:“小弟漕帮王亮,不知道是哪一路的英雄好汉?”
“哈哈哈,亮子,怎么才几年不见,就记不得哥哥了嘛!”
说话间,一众人从密林间渐次走出,领头的是个军差模样的将官,后面跟着两个随从,衣服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漕’字,戴阿堂跑了多年的运河,自然明白,这就是运河线上的官家部队——漕兵,他们归漕运总督统一节制,总人数多达数十万,因为运送的都是些京城必须的柴米油盐及宫廷用品,在运河上是横冲直撞畅通无阻,要是民间的小船和他们起了冲突,少不了一顿敲诈勒索,运河上跑船的无不对这些人深恶痛绝,这时候看见了他们,作为船家子弟的戴阿堂不自觉的有些紧张。
“四哥!怎么是你!可想死弟弟了!”见了来人,王亮吊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有日子没见了,四哥曹康还是老样子,这么些年,为了能给帮会提供些重要情报,四哥去了官家吃一碗差饭,通过职务上的便利,救下不少英雄好汉,因为朝廷防备严密、耳目众多,自己也就上次接收情报的时候,和四哥匆匆会了一次面,之后小半年没有消息,这一次不知道四哥怎么有机会来这儿!
“到了安全地方我们在叙,快换上衣服,跟在我后面,不要多说话!”那个军官一挥手,后面跟着的人丢下三个布包。
又有几人陆陆续续赶了上来,王亮一瞧,这下子热闹了,漕帮的兄弟几乎来齐了,考虑事情紧急,也不多说话,抓起布包,估摸了一下大小,将其中两个分给戴阿堂两人。
戴阿堂和钰儿对视了一眼,明白这时候绝不是扭捏的时候,找了一个背人的树干,赶忙换上。
几人按照高矮胖瘦走成一个队形,由那个军官走在最前头,朝着大路方向行进。
王亮把脸上的假胡子撕了,又就着清水摸了一把脸,模样一下子就清秀许多,和刚才那五大三粗的样子判若两人。曹康开了几句玩笑,不知道是提到那个姑娘,把王亮一张脸羞得通红,等众人止住笑声,曹康才断断续续的把这阵子的景况向王亮说了。
年初时候,漕督换成了郎廷极,此人在江西做总督的时候,瓷器烧得极好,富丽堂皇雍容大气,按照他自己的说法,就是尽得天朝气象,满是皇家气度,因此深得康熙老儿赞赏,可是瓷器运输过程繁杂,又牵扯不少沿途部门,从江西到京城水路很长,一直也不太安生,其他衙门又不大买他的账,康熙索性就把他提到漕运总督的位置上,既给他一个肥差,又满足了内廷的瓷器供给,算是一举两得。他上任的时候路过镇江,被一伙土匪冲散了队伍,我恰巧在那联络帮中兄弟,看见他被几个贼人追赶,一脸慈祥和善,像个与世无争的小老头,于是拔刀相助,将那几个贼人宰了。他告诉我,他来此地是投靠儿子,他的儿子在镇江府衙做个小官,希望我能护送他到地方,我想着就这样放下他,也显得不够仁义,送佛到西天嘛,于是就答应下来,幸好一路上我没有多嘴,到了镇江府衙,大大小小一应官员全迎在门口,一看到他立马跪倒一地,我才知道自己不小心救下了新任漕运总督郎廷极。想想也是滑稽,一众弟兄策划了这么些年暗杀,也没能成功杀掉几个清廷的高级官员,可自己竟然就误打误撞救下一个天下最有权势的总督,郎廷极感念我的救命之恩,当场给我授了六品武官衔,让我做他的护卫队队长,并且把自己最重要的瓷器运输监押这个差事给了我,正是这个便利,地方上的州县衙门都知道我是郎大人的人,平时对我客客气气、有求必应,朝中的权贵也会拜托我夹带不少私货,让我得到不少重要线索。前些天,我接到沿线密报,说是扬州知府遇刺,生死未卜,整个运河全线封锁盘查,我一猜就知道是你们干的,那老家伙手上可是沾了我们不少弟兄的血啊!我这段时间也算计过他好几次,在几个大官面前离间挑拨他,可是这老家伙京城里的靠山不比郎大人差,我的计划全都落了空,正想着下一个计划,就听到这个消息,我怕你们应付不过来,正好我押运的船只离这儿不远,于是就骑了快马一路找到这里。这一路上也是凑巧,按照以前大家伙惯常分散躲避的地方,把你们全都找齐了。
“嗬!四哥好大的面子,我说这一路上遇到巡逻的兵丁,他们一个个怎么还要停下来向你行礼呢!”
“你就别挖苦四哥我了,前阵子徐老大还笑我呢,说是我在清廷的职司都比他高了!你知道我听了这话我心里什么滋味嘛!”
“四哥,您别多心啊,弟弟只是感觉有趣,多说了几句,您对帮会的忠诚我们都很清楚的!”
“这些我都知道!要是有选择,我也想快刀饮血、江湖恩仇,但是郎大人不是个坏人,我们自持替天行道,杀人也要分个好坏吧!而且就这几个月,帮中不少落难的兄弟,关了很长时间眼瞅就快不行了,也被我里应外合救出监牢。说实话,我在那地方,酒不敢畅畅快快喝,觉不能踏踏实实睡,连话都不能真真切切的说,这日子心酸,唉!”
“哥哥,我们理解您,对了!你刚刚说,马冲那老贼还没有死掉?”
“是啊,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让他捡了半条命,不过算时间,现在他应该是已经归西了!”曹康拍了拍自己这个小兄弟的肩膀,胸有成竹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