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鼻音的呓语,可以听的出话里面的委屈。
那一刻,那一双素日里清冷阴鸷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异样的色彩,恍若隔世经年,又回到了山洞中。
少了白日里的张牙舞爪,睡着的她像只乖巧的小猫一样惹人怜惜,晚间的时候他睡眠浅,雷雨的晚间她会做噩梦,小小的缩成一团,有时候会呓语叫道“师傅”,“师兄”,还有——“母妃。”
叫“母妃”的时候,她的语气中会带着几分哭腔,似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
思及于此,他握着她的手,声音中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道:“我在。”
那双微凉的手被他握在滚烫的掌心,梦魇中的人安静了许多,竟蹭了蹭他的手背,像只猫儿一样任由他握着掌心睡着了。
看着她那般依赖的模样,心中某一块空缺的地方似是被什么奇异般的填充了,那一种暴戾的情绪看见她的时候,已然消逝了无踪影。
就像是那时初见……
被心魔控制的他,分不清何为现实何为幻觉。
在他眼中所见,是在尸横遍野的修罗场上,无数敌军的尸体支离破碎,血泊将一整片战场都浸湿——那个青衣少女站在血泊中,逆着晨曦的微光,烟青色的衣袂在山间翻涌着,明媚的双眸比世间最美丽的宝石都要耀眼。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他,眼中却丝毫没有畏惧之意,迟疑了会儿伸出手戳了戳道:“哎,你还活着吗?”
轻快的语调道:“若是活着,就吱一声?”
他……
就算是很久以后,从不信鬼神的他不由得坚信着遇见他或许是上天的旨意,在那十万大山中,在被昔年的心魔纠缠,在被背叛需要救赎,在曾经所有人放弃了他并且他也即将想放弃自己的生命的刹那,她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宛如在黑白两色的荒凉废墟上,凭空骤然出现了一抹明媚的色彩。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轻拢的眉心终于舒展开了。
他伸出手,轻轻的抚过了她精致的眉眼,像是许久以前在山洞中一样,睡着了她安静乖巧,那般聪明的一个人,明明见过他嗜血狠戾的手段,却对他一丝防备心都没有。
只要他想,在这山洞中她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可是她那般无任何条件的信任与依赖着他,在她睡着,他碾转反侧的时候,做的最出格的是一遍又一遍的描绘着她的模样。
那一种视若珍宝的珍惜与欢喜,多少年都没有过的,就像是多少年前父王教会他骑马,对他十分冷淡的母妃给他缝制了一件新衣服那样的欢喜。
不……比那时候还要欢喜快乐数倍。
可是……山洞数月,最终剩余的是一场支离破碎的美梦而已。
她在山壁上留了几行字给他,强调道:“那两只蛇王孵出来后送到王宫给我,可不能私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