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一隅的别苑虽然算不上多么的奢侈,但在布局上却也是十分的雅致。
此时薄暮寒烟,院子里的两株春梅开的正好,褐色的枝干上伸展着白色的花朵,倦鸟归林穿过晕染着云霞的暮色天空,落在了那白墙黛瓦的屋顶,宛若是一副工笔水墨的画卷。
在此时节,在那花树下的石桌上摆上一局棋,再用雪水煮一壶春茶,空气中有暗香浮动,氤氲着雾气里茶香怡人,枝梢的梅花被风吹落,落在发间、衣襟上与棋盘中,颇有岁月静好的意味。
只是那棋局上的黑子与白子的厮杀中,步步险象环生,茶水已经沸腾了三次,这一局棋从下午到傍晚对弈的二人依旧没有分出伯仲。
待到茶水沸腾到第四次直到这一壶雪顶含翠煮的已经淡如清水的时候,叶兮清放下了手中的白子:“罢了罢了,看来今日你我是分不出胜负了,就算个平局吧。”
正所谓棋局如战场,赵肃乃是战场上运筹帷幄的常胜将军,自当并非是那有勇无谋之徒,在诡谲多变的战场上指挥三军依旧能够游刃有余,这棋艺上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所以就算对手是君子六艺皆精通的叶兮清,赵肃依旧没有能没落下风,当然也没能在叶兮清的手中讨到便宜就是了。
却见那棋盘上叶兮清手执的是白子被赵肃所执的黑子团包围住,几番险境环生。赵肃的棋风凌厉狠绝,攻击的时候给对手不留一丝退路;而白子虽然被黑子包围,但是在其凌厉的攻势下防备的游刃有余,丝毫不露半分破绽,一时间黑子也无法将白子赶尽杀绝。
如同叶兮清所说,这一局二人算是平局。
赵肃闻言放下了手中的黑子,淡淡笑了笑道:“此时此地,确实并非是与叶先生一决胜负的好时机。”
他可不认为叶兮清真的只是想与他对弈。
叶兮清只当做没听出赵肃话语中的意有所指,笑道:“去岁的时候听你师傅说过你棋艺了得与老夫能一较高下,本以为他是输给了我故意夸大其词的,未曾想到果然名不虚传啊。”
面上说着是夸赞赵肃的话,但是言外之意提醒赵肃:老夫好歹是与你恩师平辈的人,也算是你长辈,对老夫说话态度恭敬一点。
赵肃挑了挑眉,冷笑,眉宇之间依旧是孤傲不羁还有些……不耐烦,毕竟陪叶兮清下了一下午的棋了,在徽宗面前他都没这般耐心过,等了这么久,他可不是来听叶兮清废话的。
虽然叶兮清身份尊贵,连徽宗都敬重一二。但是赵肃是谁,不说是与恩师廖睿齐名的叶兮清了,就算是廖睿在他面前,他说话行事都是这般随心所欲的。
见他这般,饶是温文尔雅如叶兮清,气得眉头也不由得跳了跳……不知怎的想到昔年赵肃未及弱冠之年被徽宗破例封王时,在翠微山下雪庐中与廖睿的对话——靖王府一脉如今出了两个王爷,足以见皇恩浩荡,只要皇上在位一日,必能保靖王府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