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在凌晨四点多的时候,景钱就从西房出来,关好门,随后提着用塑料袋包好的三捆钱,将钱挂在自己的自行车把手上,跟着骑着自行车回了家。
回家后,景钱没敢吵醒儿子,衣服也没脱的,就搬了把椅子,在院内点了蚊香,把椅子搬到院内,对付着睡到了天亮。
……早上七点多,景毅就起床了。
景毅一直是个乖孩子,可能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吧,他从小就挺听话的,没什么不良嗜好,不抽烟不喝酒,也不瞎混,成绩还好,一直是班里甚至年级的前一二名。
除了偶尔被同学讥讽说成是书呆子,有点木讷内向之外,这孩子的思维一向是超出同龄人的。
景毅从街上买了点馒头油条,喝着父亲买的纯牛奶,坐在院门口的台阶上,扭头冲被惊醒的景钱说道:“爸,昨晚你啥时候回来的啊?怎么在这睡呢?”
景钱揉了揉眼睛,笑着说道:“昨晚回来的晚了,怕吵醒你。”
“爸,你也别太累着自己了,不要老去加班了,伤身体。”景毅将一份油条递给父亲,一边说道:“我都想好了,等我去了大学,我就可以勤工俭学,到时候一边上学,一边干点兼职啥的,也不用花太多钱啦。”
景钱咧嘴一笑,嘴里嚼着满馒头,目光看着儿子,含糊不清地说道:“毅伢子,在学习上和生活上,你就没让我操心过,对你上大学的事儿我不担心,我现在就想你去学校里给我拐个儿媳妇回来。”
景毅一愣:“爸,我才多大咧?我今年才十九岁好吗?”
“十九岁咋了蛮?”景钱闻声瞪眼说道:“你看隔壁老刘的娃,小学的时候跟你同班吧?他现在儿子都两岁多了。”
“那能一样吗?刘铮十六岁刚初中毕业就进了厂,谈女朋友了,他现在是结婚了,但你没看见啊,他整天忙忙碌碌的操心奶粉钱尿不湿钱,一块钱扳成两份花,在城南的水泥厂干活,整天灰不溜秋的,累得像是狗一样,整个人还不到二十岁,但看着像是三十岁的样,那样子有啥好的。”
“但是男人总归是要成家啊,有个家,家里有个女人,这才完整。”景钱沉声说道:“再说了,都农村的娃,十几岁结婚的遍地都是,我跟你说,我跟你妈那时候也是十八岁就扯结婚证了,你奶奶那会十五岁就嫁人了……”
景毅闻声撇撇嘴,“爸,不是我说你,你那都什么年代的思想啊?早都落伍了,现在国家提倡晚婚晚育优生优育,我这年纪,还早着呢,我都想好了,最起码也要等二十七八岁才找,那时候我应该有了一点点的物质基础……”
“什么狗屁晚婚晚育!”景钱忽的破口大骂,脸色有点涨红了,瞪眼看着儿子喝道:“和我们那时候不一样,现在女娃少,是稀罕货啊!你就好好听话,听我的,争取过年的时候带个媳妇回来,爸给你挣点彩礼钱!”
“爸,我——”
“就这样!小时候爸一直没要求过你什么,但这件事儿你必须听我的!”
景毅脸色有点难看,从小到大,父亲几乎没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跟他说话,一时间,这孩子也不敢犟嘴。
“爸,我去柳伢子家里借点书,快开学了,我今年早点过去,后天就走!”
景毅语气略显生硬地搁下一句后,扭头就离开了院子。
……上午十点多的时候,景钱骑着那辆老旧的单车,来到了桑八的院子。
景钱的家和桑八的院子其实相隔也就不到三公里,但这一次,是景钱五年来第一次来桑八家。
当景钱把单车开到院门外的时候,院内,桑八正坐在椅子上,旁边地上放着点酒镊子啥的,正准备给自己的伤腿换纱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