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回太子妃的话,欣妃娘娘一切安好。”朱清行礼后起身说道。“安胎药可以暂时停下来了,今后欣妃娘娘只好注意好伙食要荤素搭配好了,再用些药性温和些的补药好好地滋养着身子,可保欣妃娘娘腹中皇裔无虞。”
“既是如此就好。”沈宁看着院子外头跑过来、跑过去的长乐,低声对着朱清说道。“皇上和皇后都把欣妃和她的孩子托付给我了,也请朱太医务必尽心照料,保欣妃母子均安。”
“太子妃的嘱托,微臣必当全力而为。”
许是因为知道欣妃这一胎的存在,久病的皇上也心存希冀,所以原来应该逝去的皇上还多撑了几个月。
十月怀胎瓜熟蒂落,经过一夜的折磨,欣妃产子。
新出生的小皇子清洗干净了以后,由乳母抱着坐上了包裹得密不透风的轿子,被抬去了皇上的寝宫。
刚刚出生的婴孩儿说不上什么好看,皮肤又红又皱,只顾着闭着眼睛张着小嘴大声地嚎哭。
“皇上,欣妃所出的小皇子被抱来了。”坐在皇上床头的皇后,俯下身子在皇上的耳边轻轻问道。“你可要瞧瞧?”
“呵……呵……”皇上现在每日大半的时间都是昏睡不醒的,听了皇后的话,他才缓缓睁开了有些污浊的双眼。“抱……抱到……我面前……来,让……我……看看。”
皇后俯身听清了皇上说的话,吩咐乳母将包裹在襁褓之中的小皇子交托给她。皇后抱着小皇子哄了哄,竟让他居然就停下了嚎哭。
“皇上,看看吧。”皇后抱着小皇子,凑近到皇上身边。“是个很健壮的孩子呢,将来也必定是个好孩子呢。”
“好……好……”皇上已经连坐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歪着头看着襁褓中的小皇子,眼角似乎有晶莹落下。“孩子……小……交托……你,好好……照顾。”
毕竟是几十年的夫妻了,皇上对着皇后说出这话,就好似托孤的遗言一般。
“皇上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皇后抱紧了怀中的襁褓,亦然流泪不止。“欣妃和小皇子我都会好好照顾,小皇子是诸位皇子的幼弟,他们也必定会好好地看顾这个弟弟的,皇上放心吧。”
“你说……的……话,我……自然是……放心的。”皇上呼吸都十分费力,要说一句话都要停顿好几次。“这些年……多谢你……了,夫妻……一……场……,我却对……你……多有……辜负。”
“皇上说得是什么话。”皇后返身将小皇子交还给了乳母,吩咐她仔细着将小皇子送回长信宫的欣妃身边去。“既然嫁给了你,就早已知道自己会过什么日子了。你给了我皇后的尊荣,给了我和我的家族该有的体面,有些事情我是该为你操心、该为你做的。”
皇上似乎是没有了接着说话的力气,他从被褥当中摸索着伸出自己的手,慢慢朝着皇后的方向伸了过去,皇后连忙握住了皇上的手。
皇上看到皇后握住了自己的手,不由露出一个笑容来。
“皇上。”皇后愈发泣不成声。
“父皇。”
寝宫之中,床边依次跪着太子萧嵘、晋王萧崇和齐王萧峥,其次便是他们的王妃和孩子们。一众嫔妃则跪侍在外间,嘤嘤哭泣。
在这些嫔妃中,除了淑妃和丽妃有所出以外,其余皆是膝下空虚。按照宫中旧例,无子的嫔妃们在皇上崩逝、新皇登基之前,就要通通被移到城外的皇室庵堂之中终老。像是徐昭仪那般经年无宠的其实在哪里终老倒都已经看得很开了,只是一些年轻的嫔妃无法接受,想着庵堂之中常年清苦的生活,哭得却是更加伤心起来了。
“娘亲?”长乐也快到六岁了,也懂得了生离死别的意思了。皇上可以说是这座宫城之中最为疼爱和纵容她的人了,看着皇上逐渐因为病重而萎靡,长乐这段时日也是哭肿了双眼。
沈宁跪在萧嵘的身后,轻轻将跪在自己身侧的长乐往自己的怀里头揽了揽,安抚地摸摸她的肩。
长乐得了她的抚慰,小手紧紧拽着沈宁的衣袖,咬着自己的嘴唇默默地流泪。怕是自己控制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会惊了又陷入昏睡当中的皇上。
皇上又熬了两日,在一个清晨醒来,回光返照般地唤醒了在他床前守候了一夜的皇后。
“皇上?”皇后醒来。
“朕怕是要走了?”皇上此时神智十分清醒,说起话来都十分地有底气了起来。
“那我唤孩子们进来?”皇后心中也明了,起身要唤萧嵘他们进来。
“不用了,就你陪我走完这最后一程吧。”皇上微笑,拉住了皇后的手。“朕多年来,对你有所辜负,希望你能够原谅朕。若是来生有机会,不是生在帝王家,朕能够再遇见你一次就好了。”
“皇上,说得是什么胡话?”皇后流着泪说道。
“没有说,待朕走了,你安心地坐你的太后。”皇上说道。“不必为朕太过伤怀,伤了你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