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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9、元宵难(1)(2 / 2)

廿廿见月柳说得有些不像话了,这便挑眸看她一眼,止住月柳的话头儿去。

“……这吉纶,是赫舍里氏。前年晚些时候才调任山东巡抚,在这之前曾多年身为漕运总督。”

廿廿这清清淡淡的一句话,便令月柳急忙捂住了嘴。这便知道这个吉纶是个大人物,不是她方才能那般谈论的去。

月桂瞧出月柳尴尬,这便接过话茬儿来道,“……这样说来,这位吉纶大人刚调任山东巡抚一年多,可不是正希望能在任上干出些声色来的?皇上既命他来查广兴在山东期间的所为,那这位吉纶大人便自然不敢辜负圣恩,过年什么的自也都顾不上了。”

廿廿只静静抬眸看着五魁,“就这么一件事儿?”

吉纶是山东巡抚,又当了多年的漕运总督,办事的能力自不容置疑。况且皇上早就下旨命山东地方查广兴当年办案时候可有贪婪之事了,故此即便是吉纶大过年的时候儿上奏,皇上却也必定不是头一回接着奏报,故此也不至于要耽搁这么晚,还不见要回来的动静。

五魁只得闭了闭眼,“哦……回主子,皇上还与军机大臣议了周廷栋周大人之事。”

廿廿霍地转眸,“你说说!”

廿廿如此关切,都是因为这个周廷栋在广兴是否有罪之事上,本该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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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廷栋是朝廷的左副都御史,这官职便为众言官之首,故此弹劾官员实则是左副都御史的分内之事,这周廷栋也必定最了解参劾、调查犯罪官员的整个过程和规矩。

更何况当年广兴赴山东办案之时,周廷栋同为办案的钦差大臣,且上奏的排位还在广兴之前,故此倘若广兴在山东当真有那样贪婪索要之事,周廷栋必定是最为了解的。

可是在皇上下旨查广兴之时,朝中和地方官员都闻风而动,就偏是这位左副都御史,竟然一言不发。

皇上不免大怒,兼也对周廷栋同样起了疑心,莫非这周廷栋因是与广兴一同赴山东办案,故此广兴的贪婪需索之事,这周廷栋也是分一杯羹的,故此他才一言不发,不肯参劾广兴去?

只是周廷栋此人,在朝中这些年,素来品行声望倒也是端方之人,大学士和刑部官员也没有一个敢断言周廷栋就是与广兴同流合污了。

故此一时之间,因这周廷栋的缄默不言,倒叫朝中部分大臣也保留了一部分相信广兴是无罪的言论去……

皇上对此未免更为恼火,这便也下旨,叫山东地方连周廷栋当年在山东的言行一并查清上报。

试想在朝廷如此的情形之下,只要这周廷栋有一星半点儿的把柄,必定都会被吉纶等地方官员给揪出来,上奏朝廷,叫他落得与广兴共案的下场去。

可是说来也是叫人有些意外,吉纶查了许久,但是案中所有的人证全都没有周廷栋接受钱财的证据去,甚至就连山东的藩司当初想送给周廷栋路费一千两,都被周廷栋给拒绝了,吉纶也只能悻悻地在奏折中说“周廷栋似无染指情弊”。

这周廷栋自己本身没能叫人抓住把柄之外,他还是个耿直之人,明知道皇上现如今要查广兴,可是他就是咬紧了牙关,不说广兴一个不字儿去……就因为周廷栋的存在,叫朝廷中如今呈一面倒弹劾广兴的势态,总叫人感觉有些站不住去。

便连廿廿这儿,也是因为有周廷栋的缘故,而越发相信广兴一案中,必定另有内情。广兴自然有犯法之处,但是绝不似吉纶等人所说那般。故此对于皇上对周廷栋的态度,廿廿也是十分的关注着。

五魁见主子问,便叹口气答,“皇上是恼了周廷栋大人……皇上在年前曾经因为广兴的事儿,当面召见过周廷栋大人。结果周廷栋大人非但没指出广兴任何一条罪证,还反倒说广兴此人‘才具明敏’,是在皇上面前称赞广兴!”

“皇上当日就气得免了周廷栋大人的职,叫他以五品顶戴休致回家。”

“等到山东果然查出广兴耗费公银,当年办案一应用度靡费之事,皇上便又命周廷栋大人亲自看这些罪证。皇上的意思是再给周廷栋大人一个机会,叫他好好儿回想一番广兴当日与他一同在山东时候的经历。只要周廷栋大人肯认真回想,也认同了山东报上来的这些耗费公银之事,也就是了。”

五魁说着也不由得迭声叹息,“可是这位周廷栋大人却也是个倔脾气的,竟然依旧坚持在皇上面前夸赞广兴,说广兴‘尚属敢言’……”

廿廿听到这儿,也不由得闭了闭眼。

周廷栋所办的事儿,与她在皇上面前的,同出一辙。

“皇上既然已经革了周廷栋的职,命他以五品顶戴休致回家……那皇上第二回问周廷栋,得到的又是周廷栋为广兴仗义执言,想必皇上更要恼了他了。”

五魁低低垂下头去,“都叫主子说中了……皇上盛怒之下,说周廷栋原本应该发配到西域去的,只不过看在他年岁大的面儿上,饶过他罢了。只是周廷栋大人明明亲眼看见广兴当年在山东奢靡的种种,却坚持一言不发,便没资格再穿着五品顶戴的荣耀……”

“皇上今儿个下旨,革去周廷栋五品顶戴,且以后永不叙用……”

廿廿怔住。

既然她与周廷栋的态度一样,在皇上面前都在坚持认可广兴为人……那皇上对周廷栋的态度里,便也一定程度上自可折射出皇上对于她那些话的态度了吧?

周廷栋是大臣,皇上能将周廷栋一撸到底,革去所有顶戴,以后永不叙用;而她是皇后,皇上狠不下那样的心来,纵然不会对她如何……可是,皇上心下的那个疙瘩,怕也就此结下了,解开就难了吧?

可纵然如此,周廷栋肯为了同僚,豁出去自己一辈子的仕途前程去,也不肯说广兴半个字儿去;那这便足可以证明,广兴当日在山东种种,必定还是另有内情。

就如广兴在给她阿玛的投书里所解释的,他在山东一路的花费是不少,但是那并不是他一人花用,而是他作为钦差大人,率领众人一起去山东查案,这一路上总共的花费。只是因为皇上要查他,那吉纶等地方官员便为了要迎合皇上,故意将这一切都算在他一个人的头上!

倘若广兴所言有虚,周廷栋何苦对广兴之事一言不发?甚至搭上了他这一辈子的仕途前程去!更何况周廷栋已然年老,他如何不希望衣锦还乡,谁愿一辈子的努力全都化为泡影了去啊?

“是可惜了。”廿廿黯然垂下眼帘,“……他的名儿取得多好啊,廷栋,朝廷栋梁。真可惜竟就这般灰扑扑而去。”

五魁一番话竟说得满头大汗去,说完了周廷栋的事儿,便赶忙双膝跪倒在地,“主子,奴才就听着这两个信儿了。旁的,就再没有了!”

廿廿却不由得幽幽抬眸,“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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