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川公主抿了抿唇,垂眸不语。
皇后微微一叹,轻声道:“因为聂家的关系,燕家和楚家关系一向极好,当年楚王重伤腿残身中剧毒,现如今能都好起来,想必除了燕家主,再无其他人可以这般妙手回春了,既然如此,他们这些年必定常有联络,燕家主人在楚王府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了,你又何必多加揣测呢?”
宜川公主忍不住提醒道:“可是母亲,楚王早已经大好了啊,而且如今楚王并不在京中。”
皇后一愣。
宜川公主神色凝重的道:“我记得之前蕴书说过,傅悦从去年出事回来之后,身子一直不好在调养,最近也是一直抱病,前几日和今日看到她,也确实是一副病容,我猜想,燕舅舅在楚王府住着,应该是为了给傅悦治病调养。”
皇后蹙眉道:“傅悦治病调养,不是一直都是祁国那位姬亭长老在负责么?”
这是公开的秘密,傅悦去年被救回来后身体就不好,祁国派来了医圣姬亭长老为她调养治病,后来年前祁太子等人回国后,姬亭跟着回去了,伺候傅悦就出现在人前了,这次傅悦闭府养病之前,姬亭也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了暨城,这是暨城人人都知道的事情,皇后自然是知道了。
“可是那位姬亭长老离开了半年,傅悦也时常抱病,而按照馨儿所言,燕舅舅去年开始就一直住在楚王府,那么很明显,这期间傅悦的身体,定然是他负责调理的。”
皇后再度陷入沉思,好半晌,才深吸了口气,又道:“可那又如何?他既然与楚王交情甚笃,傅悦是楚王的王妃,不看僧面看佛面,何况,他作为医者,所谓医者父母心,帮忙救治也是人之常情,没有什么可疑的。”
宜川公主忽然眯着眼思索着问:“母亲,您可知阿顷曾经同我怕说过什么?”
皇后看着她不语。
宜川公主道:“他说,燕家人最是护内护短。”
皇后愣神。
宜川公主抿了抿唇,屏着呼吸压低了声音道:“您说得对,以常人之心来想,不管是看在楚王的份上还是因为医者之心,燕舅舅帮忙救治傅悦并不奇怪,可是有一点您忽略了,那就是燕家人的护短之心,楚胤曾是兰臻的未婚夫,而傅悦乃是楚王如今的王妃,还得了楚王的心,燕舅舅当年如此疼爱兰臻,所以,他不管救谁,都不会救傅悦。”
皇后颇有些迟疑的低声道:“也许,是因为傅悦的样貌,他生了恻隐之心……”
宜川公主很笃定的否决道:“那就更不可能,如若傅悦没有长了这么一张脸,或许还有可能,正因为她像兰臻,又得了楚胤的心,燕舅舅才更不可能出手救她。”
她们或许还会因为傅悦的样貌而生出爱屋及乌的心思,可是燕无筹绝对不会,这一点宜川公主是足以肯定的。
人心,本就是这样的。
皇后再度沉默。
她已经有过两次心生猜疑,可都失望了,如今,已经不去想了,可宜川公主所言,她却不知为何,心下又再度动摇了。
而且,一次两次三次,这个世间,不可能存在那么多巧合的。
宜川公主神色恍惚又晦涩的道:“母亲,这一次,女儿是真的觉得,您之前的猜测是真的了……”
第一次,因为种种原因,皇后曾有此猜测,她无奈只能寻机佐证,想办法验身后,没有在傅悦身上发现那块胎记,言语试探也看不出任何问题,所以,她们打消了这个念头。
上次,是因为庞妤婷的死,得知楚胤竟然唤傅悦臻儿,皇后由此心生疑惑,她也不过以为楚胤是拿傅悦当替身,一次劝说皇后,自己也不曾疑心。
原本也没什么好疑心的,人死不能复生,何必多思多虑呢?
可如今,只因为燕无筹,再联想先前种种,她生出了这一份大胆的猜测。
之前,她或许还能说一切都是皇后多想了,不过是巧合,然后加以劝说,可如今,她已经连自己都劝不住了,因为所有的言语,在这一切面前,没有任何说服力。
想到这里,宜川公主深吸了口气,握了握拳,神色语气都无比坚定的道:“母亲,不管如何,女儿都一定要再试一次!”
若是她多想了不过是再失望一此,可倘若是真的呢……
皇后神色恍惚许久后,闭了闭眼,抿紧了唇,有些无力的轻叹道:“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了,那就去做吧。”
“好。”
……
楚王府。
“她真的问你了?”傅悦看着楚馨,有些惊诧的问。
楚馨点了点头:“对啊。”
傅悦又问:“还问了什么?”
楚馨揪着脑袋想了想,回答道:“问我燕爷爷是不是在府中给你治病,问燕爷爷对你是什么态度……”
“你怎么说的?”
楚馨垂着脑袋闷声道;我就一开始想都没想就说燕爷爷去年就一直住在府里了,后面她再问的时候,我想起之前娘亲的嘱咐,就没有回答,只说什么都不知道了。”
傅悦忽然沉默,凝神不语。
一旁坐着的冯蕴书神色凝重的低声道:“她看到燕前辈后,也问了我一些类似的问题,但是我没多想,也没多言,她这才去问了馨儿,儿,虽然馨儿并为多言,可她应该已经猜出来了,这事儿怕是瞒不住了。”
傅悦闻言,垂眸静思片刻后,才坦然笑道:“猜到就猜到吧。”
“可是你……”
傅悦淡淡笑着,眼里却是胸有成竹般的自信和沉静,气定神闲的道:“原本她们知道与否都不影响什么的,她们又不会宣扬此事,何况事到如今,就算人尽皆知,又有谁敢问罪于我?”
原本便是没什么好怕的,聂氏受冤,她活着原本没有错,以前是怕影响大局,可事实上,就算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聂兰臻又如何,她是楚王妃,又是祁国公主,又有谁真的敢处置她?
怕是现在的皇帝知道,也不敢对她怎么样吧。
所以,无所谓了。